玉蝴蝶

柳永

望處雨收云斷，

憑欄悄悄^[1]，目送秋光。

晚景蕭疏，

堪動宋玉悲涼。

水風(fēng)輕，蘋花漸老^[2]；

月露冷，梧葉飄黃。

遣情傷，故人何在？

煙水茫茫。

難忘，文期酒會^[3]，

幾孤風(fēng)月，屢變星霜^[4]。

海闊山遙，

未知何處是瀟湘？

念雙燕、難憑音信^[5]，

指暮天、空識歸航。

黯相望，斷鴻聲里，

立盡斜陽。

我憑欄眺望心中暗自地憂愁

雨停歇云散去我目送著秋光

那傍晚的景色蕭條而又疏曠

足令宋玉一類文士更加悲涼

水風(fēng)輕輕吹拂蘋花漸漸枯萎

月光露氣變冷桐葉飄落枯黃

情景令人感傷故友又在何方

眼前所見的只是煙水的茫茫

實(shí)在難忘的是一起作詩飲酒

如今辜負(fù)風(fēng)月虛度大好時光

山上小路迢迢海面寬闊廣大

真的不知何處才是瀟湘之地

想那雙飛燕它難以傳送遠(yuǎn)信

暮色蒼茫枉自辨認(rèn)歸來桅檣

黯然神傷在孤雁的哀鳴聲中

眼睛看著夕陽沉沒收了余光

【賞析】

本篇為秋日懷人念遠(yuǎn)之作。這首詞抒寫秋日黃昏引起的故人之思與羈旅之愁。上片寫憑欄望遠(yuǎn)，暮色中花萎葉黃，風(fēng)涼露冷，一片蕭疏冷落，令人悲涼情凄，頓起懷人念遠(yuǎn)之愁思。下片以往日歡樂突出別后的孤凄，進(jìn)一步抒發(fā)懷人深情以及音信難通、癡望不見的悵惘。尤其“斷鴻聲里，立盡斜陽”二句，極盡黯然魂傷之情，足顯柳詞厚樸沉雄、清勁老辣的“骨氣”。

【注釋】

[1] 悄悄：憂愁貌。

[2] 蘋：一種多年生淺水草本植物，夏秋間開小白花，也稱白蘋。

[3] 文期酒會：約會在一起飲酒作詩文。

[4] “幾孤”二句：孤，辜負(fù)。風(fēng)月，清風(fēng)明月。星霜，星指歲星（木星）；歲星一年一周轉(zhuǎn)，霜每年遇寒而降，因以星霜指歲月。

[5] 難憑：難有準(zhǔn)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