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寧年間

過六合水亭懷裴博士次韻三首（其一）

次莘老韻

晚憩孤亭上，羸驂系斷柯。

荒門寒帶路，空檻闊增波。

往事青山在，余生白鳥過。

誦言成絕唱，亹亹迫陰何。

【總說】

據清茆泮林《孫莘老年譜》載，熙寧九年（1076）八月，少游、參寥隨莘老訪漳南道人昭慶于湯泉，經六合西門水亭，莘老乃作《懷裴博士》詩，少游、參寥皆有和作。六合，即今江蘇六合。裴博士，生平不詳。博士，古代學官名。莘老，孫覺的字。孫覺，高郵（今屬江蘇）人?；实v間進士。以龍圖閣學士兼侍講致仕。紹圣中名列元祐黨籍。與蘇軾、黃庭堅交游。

首二句寫裴博士生前所居之景物，轉眼間變成了“孤亭”、“斷柯”、“荒門”、“空檻”，足見其身后的凄涼?！巴隆倍?，深刻揭示出人生有限、宇宙無窮這個古老的話題，造語精警，屬對工穩(wěn)，堪為警句。最后詩人高度評價裴博士的作品，進一步落實詩題之“懷”字。

落日馬上

日落荒阡白霧深，紫騮嘶顧出疏林。

回頭已失來時路，杳杳金盤墮翠岑。

【總說】

本詩熙寧九年（1077）年游湯泉途中作。夕日西沉，白霧漸濃，當紫騮馬穿過疏林，已不見來時路，但見如日金盤，從蒼翠之山顛落下去。寥寥幾筆，寫景如在目前。

田居四首

其一

雞號四鄰起，結束赴中原。

戒婦預為黍，呼兒隨掩門。

犁鋤帶晨景，道路更笑喧。

宿潦濯芒屨，野芳簪髻根。

霽色披窅靄，春空正鮮繁。

辛夷茂橫阜，錦雉嬌空園。

少壯已云趨，伶俜尚鴟蹲。

蟹黃經雨潤，野馬從風犇。

村落次第集，隔塍致寒暄。

眷言月占好，努力競晨昏。

其二

入夏桑柘稠，陰陰翳虛落。

新麥已登場，余蠶猶占箔。

隆曦破層陰，霽靄收遠壑。

雌蜺臥淪漪，鮮飆泛叢薄。

林深鳥更鳴，水漫魚知樂。

羸老厭煩歊，解衣屢槃礡。

蔭樹濯涼飔，起行遺帶索。

冢婦餉初還，丁男耘有托。

倒筒備青錢，鹽茗恐垂橐。

明日輸絹租，鄰兒入城郭。

其三

昔我蒔青秧，廉纖屬梅雨。

及茲欲成穗，已復頹星暑。

遲暮易昏晨，搖落多砧杵。

村迥少過從，客來旋炊黍。

興發(fā)即杖藜，未嘗先處所。

褰裳涉淺瀨，矯首沒孤羽。

叢祠土鼓悲，野埭鹍雞舞。

稚子隨販夫，老翁拜巫女。

辛勤稼穡事，惻愴田疇語。

得谷不敢儲，催科吏旁午。

其四

嚴冬百草枯，鄰曲富休暇。

土井時一汲，柴車久停駕。

寥寥場圃空，跕跕烏鳶下。

孤榜傍橫塘，喧舂起旁舍。

田家重農隙，翁嫗相邀迓。

班坐釃酒醪，一行三四謝。

陶盤奉旨蓄，竹筯羞雞。

飲酣爭獻酬，語闋或悲咤。

悠悠燈火暗，剌剌風飚射。

客散靜柴門，星蟾耿寒夜。

【總說】

本組詩作于熙寧十年（1077）。少游生長鄉(xiāng)村，久習農事，從“昔我蒔青秧”可知他親自從事耕作，故對四時農家生活，娓娓道來，歷歷如繪，十分親切。其中既寫田間稼穡之艱辛，又寫鄰里往來之歡樂，同時對農民交稅、官吏催租亦有所反映。四詩除首尾二句外，中間幾乎均對偶。寫人如“戒婦預為黍，呼兒隨掩門”，“冢婦餉初還，丁男耘有托”，“雉子隨販夫，老翁拜巫女”；寫景如“蟹黃經雨潤，野馬從風犇”，“林深鳥更鳴，水漫魚知樂”，“褰裳涉淺瀨，矯首沒孤羽”，“寥寥場圃空，跕跕烏鳶下”，工巧而不乏靈動，圓熟而不失平易，為少游早年精心制作的一組詩。

【輯評】

[清] 賀裳《載酒園詩話》：作田園詩，宜于樸直，共曲折頓挫在轉落處，用意不窮便佳，不在雕飾字句。常有用雅字則俗，用俗字反雅者，猶服大不可承以錦襪也。少游《田居》詩，描寫情景，亦有佳處，但篇中多雜雅言，不甚肖農夫口角，頗有驢非驢、馬非馬之恨。如“雞號四鄰起，結束赴中原”，此游俠少年及從軍行中語，田叟何煩爾！然如“寥寥場圃空，跕跕烏鳶下”，“飲酣爭獻酬，語闋或悲咤。悠悠燈火暗，刺刺風飚射”，亦深肖田家風景，有儲（光羲）詩之遺。

[現(xiàn)代] 程千帆、吳新雷《兩宋文學史》：他出身于寒微士族，一生中又歷經坎坷，比較能接近并了解人民的生活情況，如其《田居》有云：“辛勤稼穡事，惻愴田疇語。得谷不敢儲，催科吏旁午?！?/p>

[現(xiàn)代] 錢基博《中國文學史》第五編：五古如《泊吳興（西）觀音院》、《寄曾逢原》、《田居四首》、《送李端叔從辟中山》、……《幽眠》……《荷花》，多可誦者，而蹊徑與（蘇）軾五古絕不同。軾以疏澹為曠真，以坦迤出跌宕，由韋以希陶；觀則以妍麗為清新，以追琢出秀爽，寫柳以變謝，此其較也。

[現(xiàn)代] 孫望、常國武主編《宋代文學史》：秦觀詩的數量遠遠超過他的詞，有四百首左右。題材內容較詞廣泛，其中反映家鄉(xiāng)農村生活的《田居》組詩，敘寫農民的勞動生活，具有濃郁的鄉(xiāng)土氣息。詩中還揭示了官府賦斂的苛虐，反映出農民的困苦：“得谷不敢儲，催科吏旁午”，“倒筒備青錢，鹽茗恐垂橐”。終年勞苦，只能勉強繳納賦稅和償還青苗錢，最后連買茶鹽的錢也沒有著落，對農民表現(xiàn)了明顯的同情。

[現(xiàn)代] 徐培均、羅立剛《秦觀詩詞文選評》：在田園詩中，描寫春景、夏景乃至秋景的較多，而寫冬景者不常見，這首詩所描寫的正是冬日農村生活的圖景：枯萎的百草，閑置的柴車，空寂的場圃，塘邊的孤舟，如一幅靜態(tài)的冬日農村圖畫。欲墜的烏鳶以及嘈雜的舂米聲，給畫面增添了動感，同時也增添幾分寂寞，冬景特色，只在寥寥幾筆中，即表現(xiàn)出來。生活在這這樣環(huán)境中的村民們，又是如此悠閑自適：彼此相邀，以濁酒相對，或殷勤勸酒，或吟嘯抒懷，直到蒼然日暮，直到寒夜星明。村民之質樸可愛，更給畫面增添了神采?！自姡鞍氩糠置枋鲎匀痪吧?，后半部分寫村民活動，仿佛一被邀暢飲村民述說全天所見所聞，歷歷敘來，質樸無華，毫無斧斫痕跡。特別是中間寫村民活動，與陶氏《移居》詩所寫“過門更相呼，有酒斟酌之。農務各自歸，閑暇輒相思。相思則披衣，言笑無厭時”極為相似。

懷李公擇學士

一辭行旆楚亭皋，幾為登臨掛郁陶。

蓬斷草枯時節(jié)晚，山長水遠夢魂勞。

流傳玉刻皆黃絹，早晚金閨報大刀。

宣室方疑鬼神事，順風行看駛鴻毛。

【總說】

本詩作于熙寧十年（1077）。是歲冬，少游懷李公擇濟南，孫莘老、參寥子皆次其韻。此詩前四句融情于景，寫別后懷念之情。后四句融史事于議論中，對李公擇重還朝廷寄予希望。李公擇，名常，字公擇，南康建昌（今江西永修）人。少讀書廬山白石僧舍，登皇祐進士。調江州判官。熙寧中知諫院，與王安石友善。時安石立新法，常極言其不便。安石遣親密喻意，常不為止。哲宗時，累拜御史中丞，出知鄧州。徙成都，卒于行次。見《宋史》本傳。

1. 憩：休息。
2. 羸驂（léi cān）：瘦馬。驂，同架一輛的三匹馬，或駕車時位于兩邊的馬，此代指馬。
3. “荒門”二句：言裴博士故世后，門庭冷落，而檻外水波空闊依然。
4. “往事”二句：晉張協(xié)《雜詩》：“人生瀛海內，忽如鳥過目?！碧贫鸥Α顿O華陽柳少府》：“余生如過鳥，故里今空村?！倍溲郧嗌姜q在，往事皆非，人生短暫，如白鳥過目而已。
5. “誦言”二句：言裴博士那些逼近陰鏗、何遜的佳作，使人體味起來娓娓不倦，如今已成絕響了。誦言，語見《詩經·大雅·桑柔》：“聽言則對，誦言如醉?！编嵭{：“見誦《詩》、《書》之言，則冥臥如醉?！眮悂悾╳ěi），同娓娓，形容動聽。南朝梁鐘嶸《詩品·晉黃門郎張協(xié)》：“詞采蔥蒨，音韻鏗鏘，使人味之亹亹不倦?！标幒?，指陰鏗、何遜，南朝梁著名詩人。唐杜甫《解悶》：“孰知二謝將能事，頗學陰何苦用心?！?/li>
6. 荒阡：荒涼的道路。阡，原指南北向的田間小路，泛指道路。唐劉長卿《登吳古城歌》：“荒阡斷兮誰重過？孤舟逝兮悲若何?！?/li>
7. 紫騮：古駿馬名?！赌鲜贰ぱ蛸﹤鳌罚骸暗垡蛸n侃河南國紫騮，令試之。侃執(zhí)矟上馬，左右擊刺，特盡其妙?！碧评畎住蹲向t馬》詩：“紫騮行且嘶，雙翻碧玉蹄?！?/li>
8. 金盤：喻落日。
9. 結束，裝束，打扮。唐劉禹錫《歷陽書事七十韻》：“好令朝集使，結束赴新正。”中原：原野之中?！对姟ば⊙拧ば⊥稹罚骸爸性休模癫芍??！编嵭{：“中原，原中也?！?/li>
10. 窅（yǎo）靄：深遠貌。梁元帝《隱居先生陶弘景碑》：“嶕峣高棟，窅靄修櫳。”
11. 鮮繁：唐韓愈《陸渾山火和皇甫湜用其韻》：“錯陳齊玫辟華園，芙蓉披猖塞鮮繁?！狈绞琅e注：“言火色如花之鮮艷繁華，充塞其中也。”此言春天的景象鮮新繁茂。
12. 伶俜（pīnɡ），孤單貌。唐杜甫《新安吏》詩：“肥男有母送，瘦男獨伶俜?！兵|（chī）蹲，如鴟蹲狀。鴟，貓頭鷹。宋歐陽修《雪對十韻》：“兒吟愁鳳語，翁坐凍鴟蹲?！?/li>
13. 蟹黃：雌螃蟹的卵黃，借指螃蟹。唐錢珝《江行無題》詩之五一：“謾把尊中物，無人啄蟹黃?！?/li>
14. 野馬：春日野外林澤間的霧氣?！肚f子·逍遙游》：“野馬也，塵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背尚⑹瑁骸搜郧啻褐畷r，陽氣發(fā)動，遙望藪澤之中，猶如奔馬，故謂之野馬也?！睜模╞ēn），同“奔”。
15. 眷言，回顧貌。言，詞尾，無義?！对娊洝ば⊙拧ご髺|》：“睠言顧之，潸焉出涕?！痹抡迹▃hān）：占月之吉兇?！秴问洗呵铩の鸸罚骸叭莩勺鳉v，羲和作占日，尚儀作占月，后益作占歲?！?/li>
16. 虛落：村落。虛，通“墟”，南朝梁范云《贈張徐州稷》詩：“軒蓋照墟落，傳瑞生光輝?！?/li>
17. 占箔：占據著蠶箔。箔，養(yǎng)蠶用的竹席。唐王建《簇蠶辭》：“蠶欲老，箔頭作繭絲皓皓?！?/li>
18. 隆曦：烈日。唐柳宗元《牛賦》：“抵觸隆曦，日耕百畝?！?/li>
19. 雌蜺：副虹，雙虹中色彩淺淡的虹?！冻o·九章·悲回風》：“上高巖之峭岸兮，處雌蜺之標顛?！?/li>
20. 鮮飆：《文選·江淹〈雜體詩·許征君詢〉》：“曲欞激鮮飚，石室有幽響?！眳蜗蜃ⅲ骸磅r飚，鮮潔之風?！?/li>
21. “林深”二句：唐杜甫《秋野五首》其二：“水深魚極樂，林茂鳥知歸?！贝擞闷湔Z。
22. 煩歊（xiāo）：炎熱。
23. “解衣”句：《莊子·田子方》：“公視之，則解衣般礴臝?！睒劦R，亦寫作“般礴”，箕踞而坐。
24. 涼飔：涼風。南朝齊謝朓《在郡臥病呈沈尚書》詩：“珍簟清夏室，輕扇動涼飔?！?/li>
25. 帶索：留了束衣的帶子。承上“解衣”而言。
26. 冢（zhǒnɡ）婦：嫡長子之妻。《禮記·內則》：“冢婦所祭祀賓客，每事必請於姑。”
27. 丁男：已到服役年齡的男子。唐儲光羲《效古》詩之一：“婦人役州縣，丁男事征討?！?/li>
28. 青錢：青銅錢。
29. 鹽茗：食協(xié)和茶葉。垂橐（tuó）：空了袋子?！蹲髠鳌ふ压辍罚骸爸T侯之處垂橐而入，稇載而歸?！?/li>
30. 蒔：移栽，種植。
31. 廉纖：雨細貌。唐韓愈《晚雨》詩：“廉纖晚雨不能晴，池岸草間蚯蚓鳴?！?/li>
32. 頹星暑：星，指星火，古代星名?！渡袝虻洹罚骸叭沼佬腔穑哉傧?。”頹，即“七月流火”之“流”之意（見《詩經·豳風·七月》）。陶淵明《丙辰歲八月中于下潠田舍獲》詩：“曰余作此來，三四星火頹?！鄙儆巍逗陀谓鹕健吩姡骸皠e來星暑換，寤寐經從處”。此句謂暑往秋來。
33. 遲暮；猶徐緩。南朝宋鮑照《舞鶴賦》：“颯沓矜顧，遷延遲暮?！?/li>
34. 砧杵：搗衣石和搗衣的棒槌。
35. 炊黍：煮飯。黍，一種谷物，即黃米。
36. 杖藜：拄著藜杖。藜，一種草本植物，老莖可制成手杖，此即代指手杖。
37. 褰（qiān）裳：撩起下裳?！对娊洝む嶏L·褰裳》：“子惠思我，褰裳涉溱?！睖\瀨：淺水沙石灘。
38. 矯首：抬頭。
39. 叢祠：建于叢林中的神廟。唐柳宗元《韋使君黃溪祈雨見召……》詩：“谷口寒流凈，叢祠古木疏?！蓖凉模汗糯驌魳菲髅?，鼓的一種?！吨芏Y·春官·籥章》：“掌土鼓豳籥?！编嵭ⅲ骸巴凉囊酝邽榭铮愿餅閮擅?，可擊也?！比龂猴怠峨y自然好學論》：“蕢桴土鼓，撫腹而吟，足之蹈之，以娛其喜?！?/li>
40. 埭（dài）：土壩。古時于水淺舟行不便之處，筑土阻水，兩岸立轉軸，以人力牽纜，挽舟而行。北周庾信《明月山銘》：“船橫埭下，樹夾津門?！丙d雞：鳥名?！冻o·九辨》：“鹍雞啁哳而悲鳴?！焙榕d祖補注：“鹍雞似鶴，黃白色?！?/li>
41. 田疇（chóu）：田地。
42. 催科：催收租稅。旁午：交錯，紛繁。漢王褒《洞簫賦》：“氣旁午以飛射兮，馳渙散以逫律?！?/li>
43. 鄰曲：鄰人。晉陶潛《游斜川詩序》：“與二三鄰曲，同游斜川?！毙菹荆菁?。唐王勃《秋日登洪府滕王閣餞別序》：“十旬休暇，勝友如云。”
44. 柴車：簡陋無飾的車子。南朝梁江淹《雜體三十首·陶征君田居》：“日暮巾柴車，路闇光已夕?！?/li>
45. 場圃：農家種菜蔬和收打作物的地方。古人一地兩用，春夏為圃，秋冬為場?！对娊洝め亠L·七月》；“九月筑場圃，十月納禾稼。”
46. 跕跕（dié）：墜落貌?！逗鬂h書·馬援傳》：“仰視飛鳶，跕跕墮水中。”
47. 榜：船槳，借指船?！冻o·涉江》：“乘舲船余上沅兮，齊吳榜以擊汰?！睓M塘：此泛指水塘。
48. 喧舂：喧鬧的舂谷聲。
49. 農隙：閑閑的日子。
50. 邀迓（yà）：請和迎。
51. 班坐：依次而座。班，排列的次序。釃（sī）：本義是濾酒，引申為斟酒。醪（láo）：汁渣混合的酒，也作酒的總稱。
52. 旨蓄：旨，美。蓄，儲藏之物?！对娊洝ぺL·谷風》：“我有旨蓄，亦以御冬。”鄭玄箋：“蓄聚美菜者，以御冬月乏無時也?！?/li>
53. 竹筯：竹筷。羞：進獻食物。《左傳·昭公二十七年》：“羞者獻體改服于門外?！倍蓬A注：“羞，進食也?！?/li>
54. 獻酬：飲酒時主賓互相勸酒。《詩經·小雅·楚茨》：“為賓為客，獻酬交錯?！?/li>
55. 語闋（què）：話說完。闋，止息，終了。悲咤（zhà）：悲嘆。南朝梁何遜《臨行公車》詩：“對此將如何，撫心獨悲咤。”
56. 剌剌：象聲詞。狀風聲。李商隱《送李千牛李將軍越闕五十韻》：“去程風剌剌，別夜漏丁丁?！?/li>
57. 星蟾：星月。蟾，古代傳說月中有蟾，故稱月為蟾。
58. “一辭”句：熙寧九年（1076），李公擇自湖州移守齊州，經高郵與少游分別，此追憶之。旆（pèi），旌旗。亭皋，水邊平地?！稘h書·司馬相如傳上》：“亭皋千里，靡不被筑。”
59. 掛郁陶：言牽掛懷念。郁陶，《楚辭·九辯》：“豈不郁陶而思君兮，君之門以九重?！蓖跻葑ⅲ骸皯嵞钚罘e盈胸臆也?！?/li>
60. 時節(jié)晚：唐白居易《感秋寄遠》詩：“惆悵時節(jié)晚，兩情千里同。”李公擇時年五十，一個“晚”字，既指時節(jié)，又指年歲。
61. “山長”句：謂山水阻隔，魂牽夢縈。《詩經·小雅·漸漸之石》：“山川悠遠，維其勞矣?！碧圃S渾《寄宋邧》詩：“山長水遠無消息，瑤瑟一彈秋月高?！?/li>
62. “流傳”句：謂李公擇的絕妙詩文廣為流傳。玉刻，對書籍刻本的美稱。黃絹，黃絹幼婦的省稱?！妒勒f新語·捷悟》：“魏武嘗過曹娥碑下，楊修從，碑背上見題作‘黃絹幼婦，外孫虀臼’八字?！拊唬骸S絹，色絲也，于字為絕。幼婦，少女也，于字為妙。外孫，女子也，于字為好。虀臼，受辛也，于字為辭。所謂絕妙好辭也?！?/li>
63. “早晚”句：據《宋史·馬默傳》記載：“孫覺、李常力諍新法，寧失故人之意，毅然去之而無悔”。熙寧三年（1070），李公擇因反對新法而出京，少游亟盼其還朝。早晚，猶云何日也，此多指將來而言，見《詩詞曲語辭匯釋》。金閨，指金馬門，此代指朝廷。南朝宋鮑照《侍郎報滿辭合疏》：“金閨云路，從茲自遠?！贝蟮叮骸稘h書·李陵傳》：“立政等見陵，未得私語，即目視陵，而數數自循其刀環(huán)，握其足，陰諭之，言可還歸漢也?！杯h(huán)、還同音。
64. “宣室”句：謂當今皇上不問鬼神，關注蒼生。宣室，漢未央宮前正室?！妒酚洝でZ生列傳》：“孝文帝方受厘，坐宣室。上因感鬼神事，而問鬼神之本。賈生因具道所以然之狀。”唐李商隱《賈生》詩：“可憐夜半虛前席，不問蒼生問鬼神?！?/li>
65. “順風”句：謂當今皇上非常希望起用賢臣。漢王褒《圣主得賢臣頌》：“圣主必待賢臣而弘功業(yè)，俊士亦俟明主以顯其德。上下俱欲，歡然交欣，千載壹合，論說無疑，翼乎如鴻毛遇順風，沛乎若巨魚縱大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