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運動而不是固定的形象,非關系的和諧或者不可動搖的抽象,而是富有表現(xiàn)力的形體。這是關于世界整體的帶有醉意的濃密的形象,而不是對于一種介于普遍規(guī)律和精神規(guī)律之間平衡的追求。我們被昏暗和麻木籠罩著,但是,借助于思想的閃電,我們大概能夠在這種藝術中發(fā)現(xiàn)一切。我們超越相鄰的成分,壓制它們或被它們所壓制,我們從中遇到意識的短暫閃爍以及從最粗俗的現(xiàn)實主義到最高雅的理想主義的巨大的差距。單個地看這些人像——尤其是女人像,她們數(shù)量眾多,溫柔可親,宗教氣息十足,風度優(yōu)雅,肌膚潤澤,肉感迷人——它們隨時隨地孕育著巨大的隱蔽的努力,這一努力經(jīng)常包含著強大的熱情以及遠比人像的人文作用高級的適應能力。印度人偏好被乳房和腰身的重量壓彎的身材以及細長的形象,覆蓋人像軀體的,僅僅是一個連貫的肌肉起伏。但是,人體的溫情頌歌消失在世界的號角聲中。印度人能夠同時崇拜至高至尊之神因陀羅、創(chuàng)造神梵天、毀滅神濕婆、征服神黑天、光明神蘇利耶、愛神與知識神婆羅室伐底。惡神濕婆坐在被害者凝固的血泊和腐肉中間。還有毗濕奴的十大化身,以及浩瀚的神話和民族史詩中的英雄和惡魔群體,如羅波那、哈奴曼和阿難陀。印度人能夠乞求不可腐蝕的英雄羅摩,羅摩曾把希臘人引向神界的大門,而他也只不過使神奇的眾神之廟增添了一個偶像,一個消失在生育和死亡眾神中的偶像。在城墻的雕刻上,印度人能使殘暴與仁慈、禁欲與淫蕩、私通與道學比肩共存,他們能把猥褻與壯烈混合。猥褻與壯烈除了在樹林昆蟲的爭斗或交尾中出現(xiàn)外,不再出現(xiàn)于萬物的生命中。既然萬物歸一,為何不懷著對元動力冷漠的態(tài)度任本能散布到自然之中呢?為何不能對元氣抱著冷靜的態(tài)度,讓人的本能分散到自然之中?為何不能把道德戒律和方法融入狂暴的情緒之中?社會理想主義徒有其名,無動于衷的永恒消耗著人類漫長的努力。印度藝術家沒有時間把人的形象引入創(chuàng)作,形象所蘊含的一切都以力量的形式被包容著。神奇的生命使力量活躍,但力量處于胚胎狀態(tài),仿佛注定永遠不能選擇,雖然它處于意志動力和情欲動力的混亂煽動之中。人絲毫不能改變他的最終命運,命運就是人遲早要歸于無意識和無形跡。在感覺的狂熱或者冥想的靜默中,人們只能束手就擒地墜入自然力的陷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