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契合決定了我們的自信與信念的一切最高形式——它是我們漫長人生之旅的見證——確定了我們所有理想主義的努力,這種努力并非由任何一種目的論(就哲學家們賦予它的“根本”的含義而言)所引導,我們的理想主義別非他物,乃是心靈的實相。適應外界的必要性造就了它,護持著它,意在將它發(fā)揚光大并留傳給子孫后嗣。它蘊藏于精神生活源起的深層,就像生理意義的人起源于太古的原生動物一樣。我們對絕對的探求,是對于休憩的不倦的向往,或許只有掃除一切妨礙我們前進的盲動力量的最后勝利才能使我們?nèi)缭敢詢?。但是,為了使我們的靈魂得到拯救,我們越是朝它走近,終點卻離我們越遠。生命的歸宿是生活自身,我們的理想為我們指明的正是那永不停息、日新月異的生活。
當我們追隨時光的蹤跡,考察一個又一個民族時,這種理想的表現(xiàn)形式似乎千變?nèi)f化。其實,變動著的只是某一時期的各種需求,某個民族的各種需求。它們只能由子孫后代通過對千差萬別的各種表象進行剖析,據(jù)此才能揭示其本質(zhì)的同一,反映其功利的特質(zhì)。剛剛步出古代埃及、希臘社會,我們就窺見精神王國出現(xiàn)在地平線上。印度教的神殿、基督教的教堂使它的疆域分崩離析,西班牙的殘疾人、荷蘭的貧困又無端侵入這個王國,并沒有為它引入任何一種人類典范的文明,而人類歷史上最早的藝術家們早已用這些典范定義了我們的需求。這自然無關緊要。不過在那里,人類偉大的夢想依舊可以鑒識一貫指引著它去適應現(xiàn)實的努力。新的生存條件層現(xiàn)疊出,各種各樣的藝術形式使我們感受到有必要理解它們,以便將我們的行動導引至與我們利益相一致的方向上來。真實的自然風光,平民百姓的生活,都有力地表現(xiàn)了自然景觀的方方面面,我們那疲于夢幻的靈魂能在其中靜思、重塑。苦難與絕望的召喚本身同樣在激發(fā)我們重聚、認同、自強的愿望。
我們之所以逐一地轉向古埃及人、古亞述人、古希臘人、古印度人、中世紀的法國人、意大利人、荷蘭人,那是因為我們有時從屬于某一特定環(huán)境,有時從屬于某一特定時代,有時甚至從屬于我們的時代或我們的生命中某一時刻:因為這一時刻更需要的是這些而不是另外一些文明形式。寒冷時,我們覓求陽光;炎熱時,我們向往陰涼。對塑造了我們?nèi)祟惖膸状蠊糯拿鳎覀円粯拥馗秀懰记?,因為我們曾相繼向其中每種文明索取過自身匱乏之物。在恪守傳統(tǒng)對我們有利時,我們曾循規(guī)蹈矩;當革命能拯救我們時,我們曾向它歡呼致敬。當整個社會消沉氣餒或預感到新的生機時,我們曾是理想主義者;當社會處于暫時穩(wěn)定時,我們曾是求實主義者。我們不曾向激情奔放的民族苛求更多的沉思冥想,也不曾向講求實際的民族奢求更多的激情,因為我們知道,充滿激情和講求實際對于務實精神來說同樣必不可少。是我們,撰寫了塞萬提斯描述人是何等慷慨大度和怎樣注重實際的鴻篇巨制。我們追隨過這種或那種強大的思潮,也曾引證過價值幾近相等的理由為我們的選擇進行辯護。我們稱之為理想主義藝術、現(xiàn)實主義藝術的東西,不過是我們永不停息的行動一時選用的不同形式而已。為了實現(xiàn)人類靈魂的守衡,保守勢力與激進勢力應該合為一體,讓我們牢牢把握生活中這一永葆青春的時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