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劇終，各人統(tǒng)統(tǒng)復明，無人再深究傳染病成因，也無人愿意再回憶失明期間的種種獸行，因為實在不堪回首，情愿一切如常，更互有默契地將城市建得更大、更雄壯，也更空洞。對某些人來說，這健忘癥自然也絕不陌生，反正過來人都是以一句百搭式的“嗯﹗受騙了”來解釋一切。雖然也有作家巴金等人大聲疾呼“不要讓悲劇重演”，但當我們回顧古今中外一切一切，遠至法國大革命的挖祖墳、近至美國卡特里娜颶風風災(zāi)的無政府情緒，也許只能得出“悲劇根源含有根本人性”這個消極結(jié)論，又怎能保證“反秩序”不會重臨？

探討人性始終是形而上的哲學問題，普通民眾只關(guān)心形而下的管治怎樣才能避免誘發(fā)大瘋狂。政治學一直以左右劃分政治經(jīng)濟文化社會方方面面，但也有一個“左右圓周論”：左和右，就像圓形的兩端，兩端走到極限，“U”形就變“O”形，就接近圓形頂部的同一點。此所以希特勒的國家社會主義和斯大林的共產(chǎn)主義，雖是極右和極左的死敵，二人的管治模式卻出奇相似：一方是由國家管制一切社會單位，另一方是由“人民”組成“專政”再重構(gòu)一切社會單位，都是實質(zhì)的極權(quán)。難怪歷史會出現(xiàn)《德蘇互不侵犯條約》這怪胎：既是利益輸送，梟雄也所見略同。就是近代某些推崇小政府的右翼政權(quán)，也不過是讓大企業(yè)支配、取代國家監(jiān)控，發(fā)展下去，依然是同一葫蘆出來的獨夫。薩拉瑪戈的反右大作能反過來鞭撻自己所屬的左黨，一稿兩投、一雞兩味，難道不是“左右圓周論”的最佳寫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