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蘇巴郎 2(1)

隨性而至 作者:毛姆(Maugham, W. S.)


蘇巴郎的生活默默無聞。我們對他除了猜測外知之甚少。這也并不奇怪,因為畫家的生活必然充滿了單調(diào)的規(guī)律。這個職業(yè)很耗體力,因此蘇巴郎在辛勞一天后也不太可能去從事那種能給傳記作家?guī)硭夭牡拿半U。在蘇巴郎的年代里畫家不像現(xiàn)在這樣不但打算而且相信能為自己的作品找到買家;蘇巴郎沒錢買畫布和顏料,完全受雇作畫。他的社會地位很低,和金匠銀匠,家具匠,訂書匠處在同一水平上。他是個藝人,過著簡樸緊巴的日子,沒有人覺得他的辛酸坎坷有什么值得記錄的。如果蘇巴郎有過愛情,那這也不關(guān)旁人什么事,也沒有人在意他的來去,除了他自己??墒钱斠晃凰囆g(shù)家聲名鵲起后,整個世界都想知道他是個怎樣的人;人們很難相信,一個人創(chuàng)作出了極其罕見的富有創(chuàng)造力的作品,可他居然只是一個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人,他的生活就像一個銀行職員一樣平淡無奇;因此各種傳說也就層出不窮了。 盡管沒有任何根據(jù),但這些傳言卻與他的作品給人留下的獨特印象或是與他的肖像非常吻合,從而具備了某種可信性。

這也正是發(fā)生在蘇巴郎身上的事。據(jù)說,他在永遠地離開馮臺·德·坎多斯前,畫了一幅惡毒的漫畫諷刺當?shù)匾晃桓挥械泥l(xiāng)紳。這位鄉(xiāng)紳名叫西爾瓦里奧·德·盧爾卡。他一聽說這件事就立刻前往男孩的家中找他算賬。蘇巴郎的父親告訴他,兒子已經(jīng)走了,但拒絕透露他究竟前往何方。憤怒的年輕鄉(xiāng)紳對著男孩父親的腦袋猛擊一拳,結(jié)果五天之內(nèi)他就傷重而死了。盧爾卡逃往馬德里,在那里仗著有權(quán)勢的朋友逃過了對他罪行的懲罰。光陰似箭,漸漸地他在菲利普四世的朝中謀得了要職。許多年過去了。蘇巴郎為了工作或是尋找工作,也來到了馬德里。一天晚上,在回家的路上,他遇見兩個男人正在告別。其中一個說完“晚安,盧爾卡,明天見”后就走了。蘇巴郎走到那個被稱作盧爾卡的男人面前問道:“莫非你就是堂·西爾瓦里奧·德·盧爾卡?你是馮臺·德·坎多斯人?”

“我是。”

“那就拔出劍來!我父親的血債需用血來還,一命償一命!我是弗朗西斯科·德· 蘇巴郎。”

兩人生死相拼。戰(zhàn)斗很快結(jié)束了。西爾瓦里奧·德·盧爾卡倒在地上喊著:“我要死了!”蘇巴郎則逃離了現(xiàn)場。

這個故事當然很符合那個年代的特征。當時的西班牙人和所有人一樣都癡迷于榮譽感;不僅僅是士紳和士兵,就連服裝商和男仆都隨身帶劍,隨時準備回敬冒犯。布倫斯威克的美術(shù)館里有一幅據(jù)稱是蘇巴郎的肖像畫,似乎給這個傳說提供了某種可能性。畫中的男人膚色黝黑,一頭凌亂的黑發(fā),蓄著黑唇髭和黑山羊胡,一雙黑眼睛,神色嚴厲肅穆。你不能不說這像是個既不忘記也不原諒任何傷害的人。馬德里也有一幅據(jù)說是蘇巴郎的肖像畫,不過畫中人要年長許多。他的頭發(fā)稀少斑白,表情溫和。不過,這兩幅畫除了非常古老外,沒有什么其他證據(jù)能夠證明它們畫的就是蘇巴郎。據(jù)說他曾在某件大型油畫中把自己畫進了人物里,比如像《圣托馬斯·阿奎那的神化(此處的“神化”是指神圣化,指圣徒通過感受圣靈達到了神的狀態(tài),是基督教神學(xué)的一個特定概念。)》,還有瓜達盧普的那幅描繪亨利三世向院長授予主教位的油畫。但這同樣只是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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