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我的父親在東京,事務(wù)繁忙,所以,他在上野的櫻木町購置了一棟別墅,一個月中的大部分時間都是在那里度過的。父親每次回來時,都會給家里人甚至親戚們帶回很多禮物。這儼然是父親的一大嗜好。
某一次,父親在即將起程去東京的前一晚,把孩子們召集到客廳里,笑著問每個孩子,下次他回來時,想要什么禮物,并且把孩子們的要求一一寫在了記事本上。印象中,父親和孩子們?nèi)绱擞H近,還是很罕有的事情。
“葉藏想要什么?”
被父親一問,我頓時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
一旦被別人問起自己想要什么時,那一剎那,我突然覺得什么都不想要了。什么都行,反正也沒什么東西能讓我高興——這種想法陡然掠過我的腦海。然而,只要是別人贈與我的東西,無論它多么不合我意,我也不會拒絕。對討厭的事不能說討厭,而對喜歡的事呢,也是一樣,如同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行竊一般,我總是品著極其苦澀的滋味,因難以名狀的恐懼感而痛苦掙扎。
總之,我連二選一的勇氣都沒有。我想,或許正因此,后來終于釀成了我自己所謂的那種“充滿恥辱的生涯”。
我沉默不語,扭扭捏捏的。父親的臉上露出了不快的神色,說道:“還是要書嗎?淺草的商店街里有賣一種正月里舞獅的獅子玩具哦。大小嘛,正適合小孩子披在身上玩。你不想要嗎?”
一旦被別人問起“你不想要嗎”,我便再也不能用逗人發(fā)笑的方式來回答了。此時,扮演滑稽角色的技能也徹底消失了。
“還是……買書比較好吧?”大哥一副認(rèn)真的表情說道。
“是這樣啊……”父親一臉掃興的神色,甚至沒有記下來就“啪”的一聲合上了記事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