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覺得他怎么樣?”
克萊爾驚愕地反問:“什么我覺得他怎么樣?為什么您對他那么感興趣呢?”
“我對您感興趣,所以才對他感興趣?!?/p>
“您對我……感興趣?……”
他把臉微微往她的臉那兒湊了湊,動作小得幾乎不會被察覺??巳R爾心想:抱歉,實(shí)在抱歉,誰讓人家比你先搬來呢。
“是的,我對您感興趣。您很特別,像一個特殊案例。”羅塞蒂的雙手在臉上反復(fù)地揉搓,就像正撫平一團(tuán)揉皺的紙。
克萊爾恢復(fù)了平靜:“石田和我之間什么事也沒有,我們只是朋友而已。他很有文化,我喜歡有智慧的男性,就是這樣。留神您的車啊。”
羅塞蒂艱難地把心思轉(zhuǎn)回棋盤上來。
九庫爾圖瓦太太的生活是由各種神秘的偶然編織而成的,不過既不屬于過去,也不屬于現(xiàn)在,更不屬于將來。此刻的她面帶慍色,顯得怒氣沖沖。
“您早啊,庫爾圖瓦太太。”克萊爾沖她喊道,因?yàn)檫@位老鄰居的耳朵不太好使。
“您知道石田先生去哪兒了嗎?”老太太問道,直接跳過了打招呼的步驟,“昨天我在樓道上遇見了他,他提著一個旅行箱,就那么直直地從我身邊走過,搞得像不認(rèn)識我似的,真把我給嚇了一大跳,哎呦,現(xiàn)在還怕得直哆嗦呢。”
在石田剛剛搬進(jìn)來的那會兒,庫爾圖瓦太太對這個亞洲男人不怎么信任,要是兩人在樓道里撞見了,她嘴里還會嘟嘟囔囔的。不過,懷疑期是相當(dāng)短暫的,不久之后,她的態(tài)度就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zhuǎn)彎,對這位鄰居竟然升出一種近乎愛慕的崇拜之情。這種異乎尋常的轉(zhuǎn)變是克萊爾和石田私下里津津樂道的話題,克萊爾還給她起了個綽號,叫做“八點(diǎn)四十五的魔鬼”。
此刻,庫爾圖瓦太太六神無主的樣子讓克萊爾覺得特別有趣。
“我不知道他去哪兒了?!彼喍痰卮鸬?,一邊靠近老婦人,把手從她的衣領(lǐng)里探了進(jìn)去,在她耳邊嚷道:“您襯衫的標(biāo)簽露出來了?!崩咸犚娭鬁喩硪活潱秃孟裼腥颂嵝言趺此龥]穿衣服就出門了一樣。克萊爾感覺為自己報了仇,誰讓庫爾圖瓦剛才那么不禮貌,連個招呼都不打呢!當(dāng)然了,她可從來沒指望能幫老鄰居改掉見面不打招呼的壞習(xí)慣。
克萊爾背過身去,檢查信箱里有沒有郵件,身后兩個女人的談判聲頓時又響了起來。庫爾圖瓦太太埋怨門房的要價高得離譜,門房則堅持說,要是再多些房客來請她做家政,那么服務(wù)費(fèi)倒可以考慮降低一些。
“您怎么不去問問四樓那個新來的啊?”庫爾圖瓦太太冷笑著反擊,“我看他家啥都不用掃,因?yàn)槲堇锔揪褪强盏?!”庫爾圖瓦太太家的窗戶正對著羅塞蒂的公寓,克萊爾轉(zhuǎn)過身來,盡力裝作隨便問問的樣子:“怎么,空的?”
剛才的“標(biāo)簽事件”讓庫爾圖瓦太太余怒未消,她上上下下打量著克萊爾,就好像是第一次見到這個人一樣??巳R爾沒有計較她的神態(tài),笑瞇瞇地又問了一遍,只不過這次的語氣強(qiáng)烈了些:“庫爾圖瓦太太,您為什么說他家是空的呢?”一般來說,老年人都挺害怕被年輕人追問的,尤其是被克萊爾追問,當(dāng)她跟庫爾圖瓦說話時,那異常有力的嗓音簡直就像是訓(xùn)斥之聲。
門房搶先一步回答了她:“哎呦,他家沒有家具,墻上也是光禿禿地一片,什么都沒有。搞不清他在哪里睡覺,也許臥室里會有一張床吧。還有,他喝咖啡用的是塑料的平底杯!”
克萊爾微微點(diǎn)了點(diǎn)頭,向這兩位長舌婦來了個日式道別,接著便邁著輕快的步子,走出了小區(qū)。
過了一會兒,克萊爾從口袋里拿出石田的字條,送到鼻子邊聞了聞,然后展開又讀了一遍?!八静辉诤跷摇!彼€氣地想,為自己當(dāng)時竟然希望這是一封情書而又羞又惱。
十克萊爾隨迪特里希走進(jìn)診室。這個房間太大了,不光克萊爾這么想,大部分來過這里的人都有同感??傻咸乩锵s認(rèn)為理療室必須擁有較大的空間,這樣才會使醫(yī)生和病人不感到壓抑。
迪特里希一邊看著克萊爾脫衣服,一邊打電話把女助手叫了過來。
“安琪莉,我的記事本上怎么沒有布蘭古爾小姐的預(yù)約?”女助手沉默,迪特里希繼續(xù)道,“還有,趕緊給我把口香糖吐到垃圾桶里去!真見鬼!”
“你對手下的態(tài)度還是那么和藹可親嘛?!笨巳R爾揶揄道,此時她身上只剩下內(nèi)衣內(nèi)褲了,“這下你這火車站大廳一樣的診室更冷啦?!彼呎f邊在淺褐色的皮制觀察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