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黨爭的暗潮(3)

兩宋王朝:奢華帝國的無奈 作者:(日)陳舜臣


官吏依舊領取高薪,而且人數(shù)逐漸增多。國家對退職官吏設“祠祿制”,對官吏的優(yōu)遇可說已到極點。祠祿制是對年老退職的官吏給予名義上的“道觀使”職位,繼續(xù)給付薪俸的制度。

祠祿制在仁宗的父親真宗時就已訂定。宋的地方制(即州縣制)大約沿襲唐的方式。而唐朝所訂一個縣的官吏人數(shù),到宋朝時已增加一倍,依據(jù)記錄,真宗時代曾經(jīng)有過“應減天下冗吏十九萬五千”之議,國家有無所事事的官吏二十萬人。經(jīng)濟力再強,在這種情形下,都會造成國家財政的窘迫。

宋的國家活力,從慶歷之治時代,似乎開始減退。歲出的增加唯有靠增稅來彌補,而增稅的結果是庶民受苦,勤勞意愿減退。

繳不起稅金的農(nóng)民,只有放棄土地。自耕農(nóng)轉落為佃農(nóng)的情形,從仁宗末期開始激增。宋之所以繁榮,完全是由于有為數(shù)甚多負擔得起國稅的健全農(nóng)民――即自耕農(nóng)。自耕農(nóng)擁有自己的土地,便對土地有極大的愛惜之情,在耕作態(tài)度上也非常仔細。他們莫不以披星戴月的態(tài)度從事耕作,因為靠勤勞獲得的收成全歸他們所有。

佃農(nóng)當然不會有自耕農(nóng)那樣的勤勞意愿,國家經(jīng)濟力是國民勤勞的總計,因此,這個現(xiàn)象帶來的結果是國家經(jīng)濟力的萎縮。

綜合國力降低,歲入減少,然而歲出卻逐年增加。

不趕緊想法,如此下去,國家只有衰亡一途。――參與國政前瞻之士,開始明白這一點。

英宗可以說是不幸的皇帝。蓄積多年的膿汁在他的時代迸流而出,而且,他本身又體弱多病。

新法與舊法兩派之爭是發(fā)生在英宗之后的神宗時代。問題在英宗時代就已叢生。英宗設法安排,總算暫時克服,但他雖有改革之志,卻由于身體孱弱,所以采取與皇太后共同執(zhí)政這種畸形營運國政的方式。皇太后是女性,不喜歡激烈變革,于是應該做的國政改革,能拖的就盡可能地拖延下去。

不幸的英宗,在位五年后去世。滿十九歲的長子趙頊繼任,這是1067年的事。

“你有體力,而且年輕。為父沒做到的事情……這些事情沒做好,國家只有衰亡一途……你非完成不可。做這些事情,當然有人會反對,但為父相信你一定有制服這些人、完成國政改革的能力……希望你在歐陽修等人的襄助之下,完成大業(yè)……”病榻上的英宗再三叮嚀皇太子,要他完成國政改革。

神宗甫即位就宣言道:“朕奉先帝遺囑,擬即著手改革國政,以使我大宋得以復蘇?!?/p>

而他準備倚重的歐陽修卻以如下之語推托:“任何事情,改革會遭遇諸多反對是一定之事。不顧反對而硬做,一定會產(chǎn)生問題。因此,做事絕不可勉強。勉強而做會招致失敗,這樣的例子不勝枚舉……”歐陽修列出許多史實,表示不贊成著手國政改革。

著手國政改革的話,一定會遭遇猛烈反對,我再也不愿意受到抨擊,我永遠忘不掉濮議給我的教訓。――這是歐陽修的想法。他因為主張應將濮王稱為“皇考”,因而受到皇伯派的抨擊,被打上“對皇帝阿諛之徒”的烙印。他不愿意再有這樣的事情發(fā)生在自己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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