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紐約的探險家》第47章(3)

紐約的探險家 作者:(加)韋恩·約翰斯頓


"這就是那山埂了?"她問道。

我點點頭。

"我知道你會到這兒來。

"她說。

"我想知道你不會一個人到這兒來。

要是不到這兒再來一次,你就沒法回紐約。

白天可以看到原來看不到的情況。

"我還沒想過要抽時間到這兒來,還沒真正想過,但我知道她沒錯。

我或許會自己到這兒來,或許永遠都不告訴她。

我母親和弗朗西斯·斯特德在此爭執(zhí)是一年當中更晚些時候的事。

山埂上長滿翠綠而滑溜溜的青草,緩緩延伸向下。

下面海浪起伏,每次漲潮都會向上多漫一些。

曾發(fā)生過的事沒有留下任何痕跡,過去1000年如此,下個千年還將如此。

剛才的山坡追逐像是另一種弗朗西斯·斯特德的故事。

克里絲丁在我之前跑下山坡,從我身邊跑開,我喊她的名字。

那時,他肯定也在喊我母親的名字。

我曾想聽到"阿米莉亞"這個名字,想看我母親被她丈夫追逐,從通向海邊的小路上跑過。

"要漲潮了。

"我說。

"離海岸這么近。

"克里絲丁說,好像在我們和海水之間有一道看不見的裂縫。

我們離海水約10英尺高,似乎再過一秒,若有個不規(guī)則的浪頭打來,我們便會被海水打到。

我看著遠處的海浪,想要找出點跡象來。

海水的泡沫掛在山埂上,隨著水波涌起,風卷著水花向我們直直吹來,輕輕地打在衣服和臉上。

我嘗到了海水的咸味,這總讓我覺得驚奇。

我很難相信,看上去這樣的海水竟會如此潮濕與冰冷。

就在這樣把我的衣裳打濕的海水里,就在味道還留在我嘴中的海水里,我母親淹死了,死因卻不為人所知。

他的犯罪動機也如她的死一樣不為人所知。

我臉上海水流淌,我哭了。

克里絲丁小心跪下去,趴在地上,頭剛伸出山埂。

她的手輕拍巖石,我也躺在了她的右邊。

我們看著大海,感覺像是山埂在上下起伏。

每次海水漲起,我都覺得我們會被淹沒了。

涌起的黑色波濤撞在巖石上,變成白色,像噴涌的泉水般濺到我們臉上。

水很涼,讓人透不過氣。

克里絲丁的頭發(fā)一縷縷地垂下,還滴著水。

海水從她前額、鼻子、下巴滴下來,我也一樣。

她解開左手的袖子,把衣服卷上去。

她把指尖伸到水里,然后是整只手。

她呼吸急促起來,我趕忙去拉她的手,她卻把我推開了。

"上帝,我從不知道海水會這么涼。

"她說。

她把手又放低了些,隨著海水涌起,胳膊肘也放到了水里。

她閉上眼睛,過了一會兒,突然把胳膊抽了回來,好像一秒也沒法忍受了,又好像她整個身體要浮起來呼吸空氣。

她站起身,左手扶著胳膊,仿佛斷掉一樣。

"我們的年齡比她那時大。

"她說。

我吻了她。

她的嘴唇和我的一樣,也在發(fā)抖。

我們嘴里是海水的咸味。

"我們會活得很久,德夫林。

"她說道,"我們永遠不會分離。

"克里絲丁從脖子上摘下來一個小金盒,樣子像貝殼做成的打開的書,是我送給她的禮物,里面裝的是一張我們的合影相片。

現(xiàn)在它里邊裝了些別的東西。

"我們一起抓住它。

"她說。

我們一人抓住鏈子的一邊,慢慢向海面放下去。

開始,小盒子還搖擺著。

"等浪退下去。

"她說。

我們又被海水包圍了,能看到的只是白花花一片。

我的頭疼起來,好像上面貼了塊冰。

白色的浪花漸漸退去,海水又變成了黑色。

"現(xiàn)在。

"克里絲丁說道。

我們放開手,小盒子掉落下去,鏈子伸展著,似乎還有人抓著一樣。

小盒子先掉在水里,然后鏈子也一節(jié)節(jié)地掉了進去。

我們看它掉進海里,看著它金色的光一點點消失在水中。

開始我們還能看到它在海底,可一下子,它便消失了,不知道還會掉到哪里。

小盒子里,緊緊疊在一起的是庫克醫(yī)生給我的最后一封信,是我在他離開的那天早上,從他的書桌上找到的。

我最親愛的德夫林:我一直在想你母親的信。

"你只用說是或不……"我的選擇是"不",但我沒勇氣說出口。

我想這比什么都不說要強點。

"如果我收不到你的回音,我就不再給你寫信了。

"我過去常想,這是她給我的第三種選擇。

她知道無論她說不說,我都會這么做。

我曾經(jīng)把她的信當做"提前的寬恕"。

但我錯了。

如果她知道我的回答是什么,她不會告訴我孩子的事。

她會告訴我她改變主意了,她會選擇她的未婚夫而不是我。

我覺得她更擔心的是聽不到我的回音,而不是我對她說"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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