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顯然是逐客令了。弗賽斯小姐站起身,望著他的眼神是那么凄涼無助,令我不得不出言勸慰。
“放寬心,女士!”我親切地握住她的手,“你完全可以信賴我的朋友福爾摩斯先生,而且恕我冒昧,你也可以完全信任我?!?/p>
她報以一個感激而溫柔的微笑。當(dāng)房門在我們這位美麗的訪客身后關(guān)上后,我有些粗魯?shù)貙ξ业呐笥颜f:
“福爾摩斯,我真覺得你該對這位年輕女士多些同情。”
“哦?反倒是我的錯?”
“福爾摩斯,你不覺得羞愧嗎!”我一屁股坐進(jìn)椅子里,“此事微不足道,自不必說。但你為什么要寫信給那個把鐘敲碎的瘋子,我實在搞不懂?!?/p>
福爾摩斯傾身向前,將他那又細(xì)又長的食指放在我膝蓋上。
“華生,我沒寫過這么一封信?!?/p>
“什么?”我驚呼道。
“咳,這也不是我第一次被人冒名頂替了!除非我大錯特錯,華生,否則此事將十分兇險?!?/p>
“那么你認(rèn)為事態(tài)很嚴(yán)重?”
“非常嚴(yán)重,所以我今晚就要啟程前往歐洲大陸?!?/p>
“歐洲大陸?你要去瑞士?”
“不,不,和瑞士有什么關(guān)系?我們還要走得更遠(yuǎn)?!?/p>
“那你究竟要去哪兒?”
“這難道不是一目了然嗎?”
“親愛的福爾摩斯!”
“所有信息都擺在你眼皮底下了,正如我告訴弗賽斯小姐的那樣,你知道我的方法。運用這些信息,華生!運用它們!”
我的朋友打點好簡單的行李之時,貝克街上的路燈已然亮起,在濃霧中微微綻放光芒。他站在客廳門口,身形高挑枯瘦,頭戴有護(hù)耳的旅行帽,身著有雙層披肩的長大衣,腳邊放著旅行提包,用他那獨一無二的沉穩(wěn)目光注視著我。
“華生,鑒于你似乎仍然一頭霧水,我就最后再說一句。我得提醒你,查爾斯?亨頓先生無法容忍……”
“這不是明擺著嗎!他一看見鐘就忍無可忍!”
福爾摩斯搖搖頭。
“那倒未必,”他說,“再多給你點提示,據(jù)他的仆人所言,他還有另外五座鐘?!?/p>
“查爾斯?亨頓先生并沒打碎那些鐘!”
“所以我才提醒你注意。下周的今天,晚上九點,華生!”
片刻后,我又是孤身一人了。
在接下來這單調(diào)沉悶的一周里,我竭盡所能填充自己的生活。我和瑟斯頓打臺球,抽了很多船牌香煙,苦思冥想查爾斯?亨頓先生一案的細(xì)節(jié)。和歇洛克?福爾摩斯交往多年之后,我的注意力也愈發(fā)敏銳起來。我感到某些兇險而陰暗的危險正在逼近那位可憐的年輕女士———西莉雅?弗賽斯小姐,而且我也并不相信那位英俊過頭的查爾斯?亨頓以及神秘的梅歐夫人。
十一月二十三日,星期三,我妻子帶著好消息回家了,我們的財產(chǎn)運轉(zhuǎn)良好,我很快就可以買下一間小診所了。她的歸來令人欣喜。當(dāng)晚,我們手拉手坐在自家壁爐前時,我將這個奇怪的難題告訴了她。我談起了弗賽斯小姐,談起她面臨的困境,談起她的年輕貌美、優(yōu)雅嫻靜。我妻子沒有答話,只是坐在身旁,望著爐火陷入凝思。
遠(yuǎn)遠(yuǎn)傳來大本鐘敲響的八點半鐘聲,我頓時一驚。
“天哪,瑪麗!”我失聲喊道,“我忘了個一干二凈!”
“忘了?”我妻子稍稍嚇了一跳。
“我答應(yīng)過今晚九點要去貝克街。弗賽斯小姐要來?!?/p>
我妻子抽回手。
“那你最好即刻動身,”她話音中那一絲冷酷令我不禁愕然,“你對歇洛克?福爾摩斯先生的案子總那么興致勃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