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942年10月1日于柏林(2)

拉貝日記 作者:(德)埃爾文·維克特


對于日軍早已占領北戴河(距離秦皇島約一個小時路程),這里的人們基本上沒有什么感覺,但是,在空氣里,我們還是能嗅到一絲絲緊張的氣氛。這促使我立刻托人在秦皇島給我預訂返回上海的機票。但是,給我的回答卻是:“兩個月內(nèi)的機票已售完?!闭斘铱紤]怎樣才能盡快返回的時候,一個消息傳來了,說是上海受到了日本人的進攻。所以,原本想經(jīng)上海港返回是指望不上的了。這讓我不知所措。此后不斷有消息傳來說,日本飛機已經(jīng)襲擊南京,南京受到了猛烈轟炸,這個時候我才醒悟形勢的嚴峻。所以我只好選擇從天津經(jīng)海上去煙臺或青島,再從那兒坐膠濟鐵路的火車經(jīng)過濟南回南京。1937年8月28日,在夜幕下,我告別了妻子。約15個小時后,我到達了天津。在天津的一些好朋友給我弄到了英國海輪的船票,在船上,連煙囪邊上都擠滿了中國難民。我所擁有的時間足夠讓我看到戰(zhàn)爭在天津造成的破壞,其中有一個我們費了很大精力建造起來的自動電話局被損壞就足以證明這一點。街道上設置了鐵絲網(wǎng)路障,但每處日本兵都讓我們德國人順利通行。傾盆大雨中,一只小小的拖輪拖著兩只擠滿了逃難中國人的小船。從白河應該是指海河。向下游駛去,數(shù)小時后才到達大沽。在那里,本是送我們?nèi)熍_的輪船,一下子涌上了很多的中國難民,在擁擠中,我還曾丟失了行李,后來花了很長時間才找回來。除此以外,一路上再沒有發(fā)生什么事。

在煙臺,下船時又下起了傾盆大雨。爬過幾道鐵絲網(wǎng)路障后,費了好大工夫我才找到一輛送我去旅社的人力車。這個時候已經(jīng)是黃昏了。我把人力車頂篷推到邊上,以便觀察這個我冒冒失失來到的地方。經(jīng)過了一家、兩家、三家、四家水兵光顧的小酒館和一所教堂后,又是一家、兩家、三家小酒館和兩所教堂,接著又是幾家小酒館。后來,人力車到達普拉察旅社時,車夫就想在那里停下來。雖然我不刻板,但是和普拉察旅社前面那么多衣著單薄的姑娘們相比,作為一個已是兩個孫輩孩子的爺爺來說,是很不相稱的,這點我總還是明白的。所以,我用了一句我熟悉的最難聽的中國臟話“王八蛋”來罵他。這話雖然不那么文明,但卻很管用。于是,那可憐的人力車夫只得邁開他疲乏的雙腿,把我拉到了靠近海濱大道盡頭的海濱旅社,它看上去像樣多了。到達旅社的時候,我已成了一只“落湯雞”。安茨公司是我們在煙臺的代理,它的一位老板布瑟先生是我的老朋友。1919年,我曾和他一同被遣返回國(他那時是我在諾瓦拉海輪上建立的應急貨幣銀行的經(jīng)理,該銀行有自己臨時簽發(fā)的紙幣)。我撥通了他的電話:“親愛的布瑟,我經(jīng)過了9家小酒館和3所教堂,好不容易才擺脫了普拉察旅社。除此以外,這里還有什么值得看的嗎?”

“好家伙,”他回答說,“您幾乎連一半都還沒有看到哩!”

煙臺的位置很好,加上安茨公司的老板布瑟先生和施密特先生都是討人喜歡的人。所以,很快我就以貴賓身份被領進了一家國際俱樂部,這家俱樂部擁有中國沿海地區(qū)最令人興奮的俱樂部酒吧。據(jù)說以前在酒吧桌子后面有一個暗鈕,如果有外國人(一位貴賓)在“石頭、剪子、布”的行拳游戲中輸了一個回合,就會有一個戲劇性的場景發(fā)生。一旦這個外國人的命運骰子落定,活門就會落下來,露出一塊牌子,上面寫著“We always stick foreigners”(外國人被我們捉弄了)。布瑟是一個煙臺通,德國俱樂部過去就是在他的客廳里建立的,俱樂部規(guī)則就嵌在墻上鏡框里,其內(nèi)容是:

第一條:原則上禁止酗酒。

第二條:最多可以在星期日痛飲一番。

第三條:兩個人會面應約在星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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