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時候,好的事情會朝著相反的方向發(fā)展。眾口鑠金,好的也能說成壞的。就比如我手里的這張德隆的訂單,從進門開始,聞訊而來的業(yè)務(wù)部同志們就以無比熱忱的詭異眼神夾道歡迎了我,個中原因,我已經(jīng)從許品鑫那里得知,但是我仍然將腰板挺得更直。
“你說,許品鑫跟你簽了五萬元的訂單?”林鳳眠從辦公桌后面猛地抬頭,眼神里明明確確地寫著,程寶珠,你就吹吧,南京的牛都不在地上了,都給你程寶珠吹上了天。
我嘆了口氣,從公文包里掏出合同,隔著桌子遞了過去,他的眼輕飄飄地掃了掃,在我額頭的包上停頓了二分之一秒,以一種極為漫不經(jīng)心的口氣問道:“你的頭怎么回事,去德隆被群毆了嗎?”說話間,他的眉頭皺成了一團,似乎為我的傷處而痛心。
如果我再自作多情點,我會認為他是在關(guān)心我;如果我再煽情點,我可以說他眼里閃爍的是憐惜。
但是,我只是求口飯吃的程寶珠,我沒有白日做夢的權(quán)利。
于是,我仰天翻白眼,從鼻腔中冷冷哼道:“不錯,這份合同就是賠償金?!?/p>
他匆匆地翻合同,眼神越發(fā)疑惑起來,對我點點頭道:“不錯,懂得幽默,還會跑業(yè)務(wù),或許,程寶珠,我將你拉對了行。”
我面無表情地打了個哈欠,并不接他的話,眼珠骨碌骨碌地轉(zhuǎn)了半天,問道:“林鳳眠,為什么不告訴我德隆是華豐的競爭對手?”
他微微一愣,眼簾低垂,森然問道:“你在質(zhì)問我?”
我想我的面色一定很差,胸口習慣性地抽痛,我咬了咬嘴唇,道:“看著我出丑,你是不是非常開心?”我的口氣尖銳而冰冷,我的眼睛和鼻子酸溜溜,有某種莫名的液體沖上我的眼眶。
林鳳眠在辦公桌后定定地看我,挑而媚的眼睛瞇了又瞇,嘴唇緊緊抿住,好半天,道:“程寶珠,我沒有時間看你出丑。”頓了頓,又柔聲道,“況且,你做得不錯,并沒有出丑?!?/p>
他的聲音變得溫柔而和煦,反而讓我的眼淚撲通撲通掉了下來,幾天來,站在業(yè)務(wù)門外我所受的委屈,以及對著這份工作的不確定,連同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一并宣泄而出。
有的時候,女人的淚水不是因為傷悲,只是純粹為了發(fā)泄,我哭得撕心裂肺,也不過是為了發(fā)泄積聚在胸口的壓抑。
“程寶珠,你在哭?”他的聲音揚起八拍,如同見鬼般瞪大眼睛,從辦公桌后面走了出來,將我的手拉下,看見我眼淚汪汪的眼道,“嘖嘖嘖,難看,程寶珠,不要哭了,哭得跟個女人似的。”
我清楚地看見他嘴角微現(xiàn)的笑意,不禁怒火中燒,抬起頭,我恨恨道:“林鳳眠,我本來就是個女人!”
他索性大笑了起來,伸手摸摸我的短碎,語氣中竟然有莫名的寵溺:“好了,女人,我了解你的壓力,新工作,總歸會有壓力,你宣泄一下也是可以的?!?/p>
若隱若現(xiàn)的小梨窩隨著他的笑容淺淺地顯現(xiàn)出來,我抽抽鼻子,憤然道:“林經(jīng)理,你如果不喜歡女人,我建議你不要在我面前這么笑,我怕我會把持不住?!睂嵲拰嵳f,我程寶珠好歹也是個女人,而且是個愛帥哥的女人。
他一下子面部僵硬,笑容冷凍在了嘴角,摸著我頭發(fā)的手定在半空,我斜睨他,接著道:“又或者,你當我是男人了?”
習慣性的溫柔又或者是將我當做男人般相處,無論是哪種,我都不能接受,如果是心動,哪怕只有一絲絲,也只能是男人對女人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