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頭,看他,面無表情道:“許總?!?/p>
聲音不是太大,但足夠身邊的人聽見,每個人的臉上都掛著古怪的神色,怪異莫名,眼光流連于我和玻璃窗男之間,我掃射四周,再次感慨德隆科技的變態(tài)。
“程寶珠,你上去是見不到許總的?!?/p>
隔著個大廳喊話,實在累。我想了想,提起手表看了看,時間還早,八點四十,足夠來回,于是,提著公文包又走回休息區(qū)。
“在哪兒能看得到他?”
那青年抱臂靠在沙發(fā)里,嘴角是莫名的自得:“程寶珠,你吃了蛋糕,我就告訴你許總在哪里。”
“你又是哪位?我為什么要聽你的?!蔽覍W著他抱臂,重重地靠著沙發(fā)也坐了下去。
“你先吃蛋糕,”他指指桌上的草莓蛋糕,感慨道,“寶珠,你以前的戒備心不是這么大的,什么時候這么懷疑別人了?”
二話不說,我彎腰抓起桌上的蛋糕,三口解決,口齒不清地問:“Ok,你是哪位?我們認識?”
“果然不認識了?!睂γ娴膸浉缛粲腥魺o地嘆氣,滿面哀怨。
我咬牙切齒,耐心幾乎要用盡,正準備站起身來,對面的青年突然緩緩開口道:“寶珠,你知不知道,有句話叫,同行是冤家?”
我挑眉,表示疑惑。
“華豐和德隆什么關(guān)系,你可知道?”
我順勢搖頭,問道:“難道兩家不是潛在客戶關(guān)系?”
對面的人突然大笑起來,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他的眼睛幾乎笑成了條線,拍著桌子,擦著眼淚,好半天才強忍著笑道:“林鳳眠怎么跟你說我們兩家的關(guān)系的?”
我繼續(xù)搖頭,道:“他只是祝我好運?!?/p>
“你是他的業(yè)務員?”對面的人止住笑,問道。
“不是,”我搖頭,“我是他的業(yè)務助理?!?/p>
他上下打量我,咂巴咂巴嘴道:“難怪,難怪?!笨次覞M臉好奇,笑道:“你做他的助理我毫不懷疑?!?/p>
“為什么?”我伸手抓頭,更加疑惑。
他斜眼看來,淺淺一笑,慢慢地張口,一字一頓道:“因、為、寶、珠、長、得、帥?!?/p>
我終于惱怒,拍著桌子吼叫:“請不要懷疑林經(jīng)理的眼光!他招聘我,怎么可能是因為外表?”這個人在暗示什么?我的心里隱隱地不悅,從眼睛里徹底地冷下來。
“難道因為能力?”對面的人微笑。
我亦微笑,重重地點頭,肯定道:“就是能力!”心里將對面的人祖宗十八代罵了個遍。
他居然很認真地跟著點頭,正色道:“不錯,寶珠一定是因為能力絕佳,才做了林鳳眠的助理。”
我心里立刻自豪起來,正準備露出得意的笑容時,對面的人頓了一頓,又笑著道:“就連競爭對手也嘗試著爭取過來做客戶,這種魄力,我許品鑫自嘆不如?!?/p>
我一下子愣住,來不及反應,呆滯地回味,競爭對手,許品鑫,一句話里有兩個讓我震驚到呆滯的信息。
“你就是許總?”我小心翼翼地求證,怎么可能,居然會這么年輕!
他依然對著我微笑,肯定地點點頭。我的肩一下子垮了下來,哭喪著臉小心地問道:“德隆是華豐的競爭對手?”
他的笑容又展開了,緩緩地點頭。
我雙手捂臉,哀鳴出聲。程寶珠,你簡直是個白癡,居然還會為了能聯(lián)系到德隆的老總而慶幸,估計公司里的整個業(yè)務部門都在等著看我的笑話,求客戶求到了對手的門上,果然是絕佳的能力。
“你為什么跑客戶?”他見我窘態(tài)畢露,體貼地轉(zhuǎn)了話題。
我想了想,索性將事情本末詳細地說了一遍,對面的人聽著笑著,一面道:“程寶珠,或許我可以雇你做個商業(yè)間諜,放你到華豐,估計會氣瘋一批人。”
我抓頭,無言地翻白眼。林鳳眠,居然也跟著他們一起等著看我出丑!雖然從一開始,他就沒有對我和顏悅色過,但是,這個認知仍然讓我的心里微微感到酸痛,那種痛我理解為是自尊受到了打擊。
“或著,我也可以讓你不出丑?!痹S品鑫微微傾身,探過頭來,黑亮深邃的大眼睛在我臉上掃來掃去,“不過五萬的訂單而已,就算是博你開心一笑,我也愿意下?!?/p>
我微微尷尬,訕笑道:“這個玩笑一點兒也不好笑。我入這行尚淺,準備工作又粗淺了些,給你看了些笑話,但是,你也不能這么取笑我?!?/p>
他看著我,突然探手過來,道:“不相信我,那給我份合同,我現(xiàn)在就簽。”
這下,我的腦子再也轉(zhuǎn)不過來,愣愣地問道:“真的簽?”
“嗯?!彼隙ǖ攸c頭。
我從公文包底掏出合同遞了過去,他一手接過,看也不看,便簽下名字,蓋下章,抬頭對我道:“有條件的。”
“嗯?”我愣住,問道,“什么?”賣身我可不干,許總同志。
“一份合同換你對我笑一笑。”
當然賣笑是可以的,我面部痙攣,努力擠出一絲笑容。
“寶珠,等你真心對著我笑時,再笑吧。”他站起身,拍拍我的臉笑道,“我還是喜歡你真心的笑?!?/p>
我頹唐地拉下臉,點點頭,這樣笑一定很難看,因為我從許品鑫的臉上看到了絲絲憐惜。憐惜,我搖搖頭,怎么可能?多古怪的感覺!
我拉上包,站起身,問道:“我認識你么?”
他的臉一下子變得高深莫測,雙手叉在褲子的口袋中,歪著頭看了我好一會兒答非所問道:“程寶珠,你還是留長頭發(fā)吧?!?/p>
啊?我瞪大眼睛,抓抓頭,問:“短發(fā)不好看?”
“短發(fā)的話,我怕自己愛上的是男人?!?/p>
他說得無比認真,臉上看不出一絲開玩笑的痕跡。我一下子紅了臉,站在那里手足無措。
“許總,你很幽默?!蔽抑荒芨尚?。
他看了看我,微微一笑,突然開懷道:“的確有很多人夸過我幽默,謝謝夸獎,寶珠?!?/p>
我徹底無語,捏著皮包,只想揍他一拳。默默地轉(zhuǎn)身,我伸出只手隨便揮了揮,向他道:“許總,再會?!蹦_步走得飛快,我怕我遲一步,會忍不住對他揮上一拳。
走了老遠,我回頭去看,許品鑫仍然雙手叉在褲袋里看我,見我看他,沖我揮揮手,提高聲音道:“寶珠,記得,留個長發(fā)!”頓了一頓,雙手作成喇叭狀,加大聲量喊道:“一定要好好做個女人??!”
我終于崩潰,轉(zhuǎn)頭、疾奔,忘記身前是道玻璃門,狠狠地一頭撞在灰光閃閃的玻璃上,眩暈,眩暈……腦袋上的包異峰突起,突突作痛,摸著大包,我悲憤莫名。德隆科技,我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