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亂糟糟的去睡覺，因為疑團非但沒廓清，倒反越來越重了。一個象伯爵那樣性格的人和一個由伯爵挑選的女人之間，決不會鬧些瑣碎無謂的糾紛，所以我預(yù)感到必有些古怪的內(nèi)幕。伯爵既是一個如此高尚，如此可愛，如此完滿，如此多情，如此值得人家愛的男人，那末促成伯爵夫人離開的事故至少也是很特殊的。我在隧道上面走了多年，特·葛朗維先生的一句話仿佛在隧道中丟進了一個火把，雖然沒照清楚，但已經(jīng)足夠使我注意到隧道的深廣。盡管不知道伯爵痛苦的深度與慘酷的程度，我可明白了他痛苦的性質(zhì)。細細推敲之下，我不禁墮入一切有情人都可能有的朦朧半睡的境界：伯爵的發(fā)黃的臉，干癟的太陽穴，大規(guī)模的研究工作，常有的出神狀態(tài)，結(jié)了婚的單身漢一切生活上的細節(jié)，登時變得通明雪亮，突出來了。噢！可憐的主人，我多么喜歡他??！他在我心目中顯得崇高偉大。我仿佛讀到一首傷心的詩，看出我一向認為麻痹的心其實永遠在那里活動。極度的痛苦不是常常會變成靜止的嗎？這位大權(quán)在握的法官有沒有采取報復(fù)行動呢？是不是在那里咀嚼他長期的苦難呢？沸騰不已，達十年之久的怒潮，在巴黎不是一件大事嗎？從那次慘變以后，奧太佛一向是怎么應(yīng)付的？我們這時代和過去大不相同，私生活已經(jīng)變了一個社會問題，所以夫婦的仳離更其不幸。我們兩人考慮了幾天，因為深刻的痛苦也有它的羞惡之心；可是有天晚上，伯爵終于音調(diào)很嚴肅的和我說道：“你別走！”

以下大致都是他口述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