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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之尊稱,曰皇、曰帝、曰王。自秦并天下,始兼皇帝之尊,窮寵極崇,度越前載,后雖有作,亦無加焉。漢哀帝建平二年,待詔夏賀良等言:“赤精子之讖,漢家歷運中衰,當(dāng)再受命。宜改元易號。”詔大赦天下,以建平二年為太初元年,號曰陳圣劉太平皇帝。宇文周宣帝以大象元年禪位于皇太子衍,自稱天元皇帝。唐高宗上元元年,帝自稱曰天皇,皇后曰天后。武后垂拱三年五月,尊為圣母神圣皇帝;天授元年九月,尊為圣神皇帝;長壽二年九月,為金輪圣神皇帝;證圣元年正月,為慈氏越古金輪圣神皇帝;天冊萬歲元年九月,為天冊金輪圣神皇帝。中宗反正后,神龍元年正月,尊為則天大圣皇帝。中宗神龍元年十一月,尊號應(yīng)天皇帝;三年八月,尊號應(yīng)天神龍皇帝。玄宗先天二年十二月,尊號開元神武皇帝;二十七年二月,開元圣文神武皇帝;天寶元年二月,開元天寶圣文神武皇帝;七載五月,開元天寶圣文神武應(yīng)道皇帝;十三載二月,上開元天地大寶圣文神武證道孝德皇帝;至德元載七月,傳位后,肅宗上上皇天帝;三載正月,上太上至道圣皇天帝;乾元元年正月,改太上圣皇天帝。肅宗正德三載正月,尊號光天文武大圣孝感皇帝;乾元元年正月,上乾元光天孝感皇帝;二年正月,上乾元大圣光天文武孝感皇帝。代宗廣德元年七月,尊號寶應(yīng)元圣文武仁孝皇帝。德宗建中元年正月,尊號圣神文武皇帝;順宗元和元年正月,傳位后,憲宗上應(yīng)乾圣壽太上皇。憲宗元和三年正月,尊號睿圣文武皇帝;十四年七月,加元和圣文神武法天應(yīng)道皇帝。穆宗長慶元年七月,尊號文武孝德皇帝。敬宗寶歷元年四月,尊號仁圣文武至神大孝皇帝;五年正月,加仁圣文武章天成功神德明道大孝皇帝。宣宗大中二年正月,尊號圣敬文思神武光孝皇帝。懿宗咸通三年正月,尊號睿文明圣孝德皇帝;十二年正月,加睿文英武明德至仁大圣廣孝皇帝。僖宗乾符二年正月,尊號圣神聰睿仁哲明孝皇帝。昭宗大順元年三月,尊號圣文睿德光武弘孝皇帝。梁太祖開平三年正月,尊號睿文圣武廣孝皇帝。后唐莊宗同光二年四月,尊號昭文睿武至德光孝皇帝。明宗長興元年四月,尊號圣明神武文德恭孝皇帝;四年八月,圣明神武廣道法天文德恭孝皇帝。晉高祖天福三年,契丹遣使奉尊號英武明義皇帝。周太祖圣明文武仁德皇帝。國朝太祖乾德元年冬十一月,上尊號應(yīng)天廣運仁圣文武皇帝;開寶元年十一月,上應(yīng)天廣運圣文神武明道至德仁孝皇帝;四年九月,上應(yīng)天廣運興化成功圣文神武明道至德仁孝皇帝;九年正月,上應(yīng)天廣運一統(tǒng)太平圣文神武明道至德仁孝皇帝,帝以汾、晉未平,不欲號“一統(tǒng)”,詔罷之;至三月,晉王群臣復(fù)上應(yīng)天廣運立極居尊圣文神武明道至德仁孝皇帝,卒不受。太宗太平興國三年十一月,上尊號應(yīng)運統(tǒng)天圣明文武皇帝;六年十一月,上應(yīng)運統(tǒng)天睿文英武大圣至明廣孝皇帝;九年八月,上應(yīng)運統(tǒng)天睿文英武大圣至明仁德廣孝皇帝。端拱二年十二月庚申,詔:“自前所上尊號,并宜省去。今后四方所上表,只稱皇帝。”宰相呂蒙正等固以為不可。上曰:“皇帝二字,本難兼稱。朕欲稱王,但嫌與諸王同耳。”宰相又上表,請改上尊號為法天崇道文武皇帝,后詔省去“文武”二字。淳化元年三月,上法天崇道文武皇帝;三年九月,上法天崇道明圣仁孝文武皇帝;至道元年十二月,改法天崇道上圣至仁皇帝。真宗咸平二年十一月,上尊號崇文廣武圣明仁孝皇帝;五年八月,上崇文廣武應(yīng)道章德圣明仁孝皇帝;景德二年九月,上崇文廣武應(yīng)乾尊道圣明仁孝皇帝;大中祥符元年十二月,上崇文廣武儀天尊道寶應(yīng)章感欽明仁孝皇帝;三年七月,上崇文廣武儀天尊道寶應(yīng)章感欽明上圣至德仁孝皇帝;天禧元年正月,上崇文廣武感天尊道應(yīng)真佑德上圣欽明仁孝皇帝;三年正月,上體元御極感天尊道應(yīng)真寶運文德武功上圣欽明仁孝皇帝;乾興元年二月,改應(yīng)天尊道欽明仁孝皇帝。仁宗天圣二年十一月,上尊號圣文睿武仁明孝德皇帝;八年七月,上圣文睿武體天欽道仁明孝德皇帝;明道二年二月,上睿圣文武體天法道仁明孝德皇帝;景佑二年十一月,上景佑體天法道仁明孝德皇帝;寶元元年十一月,上寶元體天法道欽文聰武圣神英睿孝德皇帝;康定元年,帝以蝗雨之災(zāi),詔省去“睿圣文武”四字。英宗治平四年正月,上尊號曰體乾膺歷文武圣孝皇帝。神宗元豐三年七月十六日,詔曰:“朕惟皇以道,帝以德,王以業(yè),因時制名,用配其實,何必加崇稱號,以自飾哉!秦、漢以來,尊天子曰皇帝,其亦至矣。朕承祖宗之休,托士民之上,凡虛文煩禮,盡已革去。而近者有司群辟,猶咸以號稱見請,雖出于歸美報上之忠,然非朕所以稽考先王之意。今后大禮,百官拜表上尊號,并罷。”先是,百官上尊號,翰林學(xué)士司馬光當(dāng)答詔,因言:“治平二年,先帝當(dāng)郊,不受尊號,天下莫不稱頌。末年有建言者,國家與契丹有往來書信,彼有尊號,而我獨無,足為深恥,于是群臣復(fù)以非時上尊號。昔漢文帝時,單于自稱天地所生日月所置匈奴大單于,不聞文帝復(fù)為大名以加之也。愿陛下追用先帝本意,不受此名。”上大悅,手詔光曰:“非卿,朕不聞此言。善為答詞,使中外曉然,知朕至誠,非欺眾邀名者。”自是終身不受尊號?;兆诖笥^元年季秋,將行明堂禮,大臣議檢舉皇佑故事,上為親降御筆云:“粵在季秋,將行宗祀,輔臣有請愿舉尊稱。浮實之美,毋重辭費,不須上表。今后更不檢舉。”政和七年四月己未,群臣上表,尊為教主道君皇帝,詔止于教門章奏中稱,不可令天下混用。宣和五年七月丁卯,太傅楚國公王黼等上皇帝尊號曰“繼天興道敷文成武睿明皇帝”,御筆批答曰:“朕獲承至尊,兼三王五帝,以臨九有之師,無有遠(yuǎn)邇,罔不臣服。荷天之鑒,四序時若,祥瑞洊至。薄言興師,燕、朔歸附,大一統(tǒng)于天下。蓋祖宗之靈,廟社之慶,惟我神考詒謀余烈,顧朕何德以堪之?而群公卿士,猶以炎、黃、唐、虞之號為未足稱,循末世溢美之辭來上,朕甚愧焉。所請宜不允。”凡三上表,皆不允。自是內(nèi)外群臣、皇子鄆王楷以下、太學(xué)諸生耆老等上書以請者甚眾,皆不從。宣和七年十二月二十九日,上尊號曰教主道君太上皇帝。欽宗建炎元年五月初二日,上尊號曰孝慈淵圣皇帝。高宗皇帝紹興六年六月丁未,臣秦檜以太母回鑾之久,和議已定,士民曹溥等一千三百人詣闕進(jìn)表乞上尊號,上謙抑不受,令有司無得復(fù)收。二十一年三月戊寅,上謂宰執(zhí)曰:“聞大金有詔上尊號。前此士庶,屢嘗有請,既卻而不受。”秦檜曰:“盛德之事,它國亦知師仰。”紹興三十二年六月,上尊號曰光堯壽圣太上皇帝;乾道六年十二月,加號光堯壽圣憲天體道太上皇帝;淳熙二年十月,加號光堯壽圣憲天體道性仁誠德經(jīng)武緯文太上皇帝;淳熙十二年十月,加號光堯壽圣憲天體道性仁誠德經(jīng)武緯文紹業(yè)興統(tǒng)明謨盛烈太上皇帝。孝宗皇帝淳熙十六年二月,上尊號曰至尊壽皇圣帝。今上慶元元年十一月,上尊號曰圣安壽仁太上皇帝。前代者見于宋元《憲尊號錄》,明清更以他書詳考之。國朝者以史冊及前后詔旨續(xù)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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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祖皇帝草昧日,客游睢陽,醉臥閼伯廟。夢中覺有異,既醒,焚香殿上,取木杯珓以卜平生,自裨將至大帥皆不應(yīng),遂以九五占之,珓盤旋空中。已而大契,太祖益以自負(fù)。后以歸德軍節(jié)度使建國號大宋,升府曰應(yīng)天。晏元獻(xiàn)為留守,以詩題廟中云:“炎宋肇英祖,初九方潛鱗。嘗用蓍蔡占,來決天地屯。庚契大橫兆,謦咳如有聞。”東坡先生作《張文定碑》云:“熙寧中,公判應(yīng)天府。新法既粥坊場河渡,又并祠廟粥之。官既得錢,聽民為賈區(qū),廟中慢侮穢踐,無所不至。公建言:‘宋,王業(yè)所基也,而以火王。閼伯于商丘,以主大火;微子為宋始封。二祠獨不免于粥乎?’裕陵震怒,批出曰:‘慢神辱國,無甚于斯。天下祠廟,皆得不粥。’”其后,高宗皇帝炎精復(fù)輝,中興斯地。灼見天命,猗歟休哉。晏元獻(xiàn)《五川集》載前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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滁州清流關(guān),昔在五季,太祖皇帝以五千之兵敗江南李氏十五萬眾,執(zhí)皇甫暉、姚鳳以獻(xiàn)周世宗,實為本朝建國之根本。明清昨仕彼郡,考之《圖經(jīng)》云:“皇佑五年十月,因通判州事王靖建言,始創(chuàng)端命殿宇于天慶觀之西,奉安太祖御容。初以兵馬都監(jiān)一員兼管,至元豐六年,專差內(nèi)侍一名,管勾香火。每月朔望,州官朝拜,知州事酌獻(xiàn)。歲朝、寒食、冬旦至節(jié),詔遣內(nèi)侍酌獻(xiàn)。”今焉洊罹兵革,殿宇焚蕩之久,茂草荊棘,無片瓦尺椽存者,周視太息。還朝上言,以謂太祖皇帝歷試于周,應(yīng)天順人,啟運立極;功業(yè)自此而成,王基自此而創(chuàng),故號端命,誠我宋之咸、鎬、豐、沛,命名之意可見。乞再建殿宇,以永崇奉。得旨下禮部討論,而有司以謂增置兵衛(wèi),重有浮費,遂寢所陳。蓋明清親嘗至其地,恭睹太祖入滁之偉績。當(dāng)其始也,趙韓王教村童于山下,始與太祖交際,用其計畫,俾為鄉(xiāng)導(dǎo),提孤軍,乘月夜,指縱銜枚,取道于清流關(guān)側(cè)蘆子;浮西澗,入自北門,直搗郡治?;矢煼阶鴰ぶ校鄤趯⑹?,養(yǎng)銳待戰(zhàn);倉黃聞變,初不測我?guī)熤喙?,躍其愛馬號千里電奔東郊。太祖追及于河梁,以劍揮之,人馬俱墜橋下,暉遂擒。姚鳳即以其眾解甲請降。自此兵威如破竹,盡取淮南之地。鳳之投降,時正午刻,擊諸寺鐘以應(yīng)之,至今不改。紹興壬戌,郡守趙時上殿陳其事,詔付史館。東渡猶有落馬橋存焉。如是,則端命之殿,其可置而不問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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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祖嘗令于瓦橋一帶南北分界之所,專植榆柳,中通一徑,僅能容一騎。后至真宗朝,以為使人每歲往來之路。歲月浸久,日益繁茂,合抱之木交絡(luò)翳塞。宣和中,童貫為宣撫,統(tǒng)兵取燕、云,悉命剪剃之。逮胡馬南騖,遂為坦途。使如前日有所蔽障,則未必能卷甲長驅(qū)如此,亦祖宗規(guī)撫宏遠(yuǎn)之一也。王嗣昌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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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平時,揚州郡治之東廡,扃鎖屋數(shù)間,上有建隆元年朱漆金書牌云:“非有緩急,不得輒開。”宣和元年,盜起浙西,詔以童貫提師討之。道出淮南見之,焚香再拜啟視之,乃弓弩各千,愛護(hù)甚至,儼然如新。貫命弦以試之,其力比之后來過倍,而制作精妙,不可跂及。士卒皆嘆伏,施之于用,以致成功。此蓋太祖皇帝親征李重進(jìn)時所留者。仰知經(jīng)武之略,明見于二百年之前,圣哉帝也!辛仲由為先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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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祖既廢藩鎮(zhèn),命士人典州,天下忻便。于是置公使庫,使遇過客,必館置供饋,欲使人無旅寓之嘆。此蓋古人傳食諸侯之義。下至吏卒,批支口食之類,以濟其乏食。承平時,士大夫造朝,不赍糧,節(jié)用者猶有余以還家。歸途禮數(shù)如前,但少損。當(dāng)時出京泛汴,有上下水船之譏。近人或以州郡飾廚傳為非者,不解祖宗之所以命意矣。然貪污之吏倘有以公帑任私意如互送卷懷者,又不可不痛懲治之也。劉季高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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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興國中,諸降王死,其舊臣或宣怨言。太宗盡收用之,置之館閣,使修群書,如《冊府元龜》、《文苑英華》、《太平廣記》之類。廣其卷帙,厚其廩祿贍給,以役其心。多卒老于文字之間云。朱希真先生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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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宗既得吳越版籍,繼下河?xùn)|,天下一統(tǒng),禮樂庶事,粲然大備。錢文僖惟演嘗纂書名《逢辰錄》,排日盡書其父子承恩榮遇及朝廷盛典,極為詳盡。明清家有是書,為錢仲韶竽假去乾沒。至今往來于中,安得再見,以補史之闕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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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宗即位,方十歲,章獻(xiàn)明肅太后臨朝。章獻(xiàn)素多智謀,分命儒臣馮章靖元、孫宣公奭、宋宣獻(xiàn)綬等,采摭歷代君臣事跡,為《觀文覽古》一書;祖宗故事為《三朝寶訓(xùn)》十卷,每卷十事;又纂郊祀儀仗為《鹵簿圖》三十卷,詔翰林待詔高克明等繪畫之,極為精妙,敘事于左。令傅姆輩日夕侍上展玩之,解釋誘進(jìn),鏤板于禁中。元豐末,哲宗以九歲登極,或有以其事啟于宣仁圣烈皇后者,亦命取板摹印,仿此為帝學(xué)之權(quán)輿,分錫近臣及館殿。時大父亦預(yù)其賜,明清家因有之。紹興中,為秦伯陽所取。先人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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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圣中,章獻(xiàn)明肅太后臨朝,詔修《三朝國史》。時巨珰羅崇勛、江德明用事,以為史院承受故官屬,每遇進(jìn)書,推恩特厚;下至?xí)封以祝嗾?img data-lazyloaded="1" src="data:image/svg+xml;base64,PHN2ZyB4bWxucz0iaHR0cDovL3d3dy53My5vcmcvMjAwMC9zdmciIHdpZHRoPSIzMyIgaGVpZ2h0PSIzMCIgdmlld0JveD0iMCAwIDMzIDMwIj48cmVjdCB3aWR0aD0iMTAwJSIgaGVpZ2h0PSIxMDAlIiBzdHlsZT0iZmlsbDojY2ZkNGRiO2ZpbGwtb3BhY2l0eTogMC4xOyIvPjwvc3ZnPg==" data-src="https://www.7sbook.com/uploads/20220607/f63953aa2d968ee4a1025b9cf37b6546.jpeg" alt="生僻字" >賞。后來因之。徐敦立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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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懿李后初在側(cè)微,事章獻(xiàn)明肅。章圣偶過閣中,欲盥手,后捧洗而前,上悅其膚色玉耀,與之言。后奏:“昨夕忽夢一羽衣之士,跣足從空而下云:來為汝子。”時上未有嗣,聞之大喜,云:“當(dāng)為汝成之。”是夕召幸,有娠;明年,誕育昭陵。昭陵幼年,每穿履襪,即亟令脫去,常徒步禁掖,宮中皆呼為“赤腳仙人”。赤腳仙人,蓋古之得道李君也。張昌詩嗣祖云:見其祖《鄧公家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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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寧中,神宗問鄧綰云:“西漢張良如何?”綰以班、馬所論對。上曰:“體道。”綰以未喻圣訓(xùn),請于上。上又曰:“不唱。”綰退,因取《子房傳》考之,自從沛公入秦宮闕,至召四皓侍太子,凡所運籌,未有一事自其唱之。始知天縱之學(xué),非人所及。鄧雍語先人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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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宗遵太祖遺意,聚積金帛成帑,自制四言詩一章云:“五季失圖,獫狁孔熾。藝祖造邦,思有懲艾。爰設(shè)內(nèi)府,基以募士。曾孫保之,敢忘厥志。”每庫以一字目之。又別置詩二十字分揭其上曰:“每虔夕惕心,妄意遵遺業(yè)。顧予不武資,何以成戎捷?”后來所謂御前封樁庫者是也。上意用此以為開拓西北境土之資。始命王韶克青唐,然后欲經(jīng)理銀、夏,復(fù)取燕、云。元豐五年,徐禧永洛衄師之后,帝心弛矣。林宓《裕陵遺事》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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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宗朝,詔修仁、英《兩朝國史》。開局日,詔史院賜筵。時吳沖卿為首相,提舉二府及修史官,就席上成詩賦。沖卿唱首云:“蘭臺開史局,玉斝賜君余。賓友求三事,規(guī)摹本八書。汗青裁仿此,衰白盍歸歟。詔許從容會,何妨醉上車。”王禹玉云:“曉下金門路,君筵聽召余。簪纓三壽客,筆削兩朝書。身老雖逢此,恩深盡醉歟。傳聞訪余事,應(yīng)走使臣車。”元厚之云:“殿帷昕對罷,省戶雨陰余。詔賜堯樽酒,人探禹穴書。夔龍方客右,班馬蓋徒歟。徑醉俄歸弁,云西見日車。”王君貺云:“累圣千年統(tǒng),編年四紀(jì)余。官歸柱史筆,經(jīng)約魯麟書。班馬才長矣,仁英道偉歟。恩招宴東觀,釃酒荷盈車。”馮當(dāng)世云:“天密叢云曉,風(fēng)清一雨余。三長太史筆,二典帝皇書。接武知何者,沾恩匪幸歟。吐茵平日事,何憚污公車。”曾令綽云:“御府朌醇釀,君恩錫馂余。賜筵遵故事,史重新書。燕飲難偕此,風(fēng)流不偉歟。素餐非所職,愧附相君車。”宋次道云:“二圣垂鴻烈,天臨四紀(jì)余。元臺來率屬,賜會寵刊書。世業(yè)叨榮甚,君恩可報歟。袞衣相照爛,歸擁鹿鳴車。”王正仲云:“上圣思論著,前言摭緒余。瓊筵初賜醴,石室載書。徽范貽來者,成功念昔歟。欲知開局盛,門擁相君車。”黃安中云:“禮攽三事宴,史發(fā)兩朝余。偶綴金閨彥,來石室書。法良司馬否,辭措子游歟。盛事逢衰懶,重須讀五車。”林子中云:“調(diào)元臺極貴,須宴帝恩余。昔副名山錄,今裁史觀書。天心憂作者,國論屬誰歟。寂寞懷鉛客,容瞻相府車。”可見一時人物之盛。真跡今藏禹玉孫曉處。嘗出以示明清。曉云:“史院賜燕唱和,國朝故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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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道辛卯歲,明清因觀元符詔旨《欽圣獻(xiàn)肅皇后傳》載元豐末命,其所引猶存紹圣謗語,即以白于外舅方務(wù)德,云:“今提衡史筆汪圣錫,吾所厚也,當(dāng)錄以似之。”繼而以書及焉。旬日得汪報云:“下喻昨日偶因奏事,即為敷陳。天語甚稱所言為當(dāng),即詔史院刪去,以明是非之實矣。”汪書之親筆今存外舅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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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慈孟后,紹圣三年以使令為禳之法。九月二十日,詔徙處道宮。已見《泰陵實錄》。曾文肅《奏對錄》述其復(fù)位本末為備,今具載之。元符三年五月癸酉,同三省批旨,令同議復(fù)瑤華。先是,首相韓忠彥遣其子跂來相見云:因曲謝,上諭以復(fù)瑤華,令與布等議。若布以為可,即白李清臣。俟再留稟,乃白三省。且云恐有異議者。布答之云:“此事固無前比。上亦嘗問及,布但答以故事止有追策,未有生復(fù)位號者。況有元符,恐難并處。今圣意如此,自我作古,亦無可違之理。若于元符無所議,即但有將順而已。三省自來凡有德音及御批,未聞有逆鱗者,此無足慮。但白邦直不妨。”跂云:“若此中議定,即須更于上前及簾前再稟定,乃敢宣言。”至四日,再留不易前議。師樸云:“已約三省。”因相率至都堂。行次,師樸云:“惇言從初議瑤華法時,公欲就重法,官不敢違。”及至都堂,惇又云:“當(dāng)初是做厭法,斷不得。唯造雷公式等,皆不如法,自是未成。”布云:“公既知如此,當(dāng)初何以不言?今卻如此議論!當(dāng)時議法論罪,莫須是宰相否?布當(dāng)時曾議依郭后故事,且以凈妃處之。三省有人于上前猶以為不須如此。其后又欲貶董敦逸,布獨力爭得不貶。此事莫皆不虛否?今日公卻以謂議法不當(dāng),是誰之罪?”惇默然。布云:“此事且置之。今日上及簾中欲復(fù)瑤華,正以元符建立不正。元符之立,用皇太后手詔。近因有旨,令蔣之奇進(jìn)入所降手詔,乃云是劉友端書。外面有人進(jìn)文字,皇太后并不知,亦不曾見,是如何?”惇遽云:“是惇進(jìn)入。先帝云:已得兩宮旨,令撰此手詔大意進(jìn)入。”布云:“手詔云:‘非此人其誰可當(dāng)!’皆公之語,莫不止大意否?”惇云:“是。”眾莫不駭之。卞云:“且不知有此也。”布云:“穎叔以謂太后手詔中語,故著之麻詞,乃不知出自公。”之奇亦云:“當(dāng)時只道是太后語,故不敢不著。今進(jìn)入文字,卻看驗得劉友端書,皇太后誠未嘗見也。”惇頑然無怍色,眾皆駭嘆。是日,布又言:“此事只是師樸親聞,布等皆未曾面稟,來日當(dāng)共稟知,圣意無易,即當(dāng)擬定圣旨進(jìn)呈。”遂令師樸草定,云:“瑤華廢后,近經(jīng)登極大赦,及累降赦宥,其位號禮數(shù),令三省、密院同詳議聞奏。”遂退。晚見師樸等,皆云:“一勘便招,可怪可怪。”六日,遂以簡白師樸云:“前日所批旨未安,當(dāng)如今日所改定進(jìn)擬。”師樸答云:“甚善。”然尚猶豫。七日,布云:“所擬批旨未安,有再改定文字在師樸所。”眾皆稱善。今所降旨,乃布所改定也。是日,上面諭簾中,欲廢元符而復(fù)瑤華。布力陳以為不可,如此則彰先帝之短,而陛下以叔廢嫂恐未順。上亦深然之,令于簾前且堅執(zhí)此議。眾皆議兩存之為便。上又丁寧,令固執(zhí)。卞云:“韓忠彥乃簾中所信,須令忠彥開陳,必聽納。”忠彥默然。及簾前,果云:“自古一帝一后,此事蓋萬世議論。相公已下,讀書不淺,須議論得穩(wěn)當(dāng)乃可行。兼是垂簾時事,不敢不審慎。”語甚多,不一一記省。眾皆無以奪。惇卻云:“臣思之亦是未穩(wěn)當(dāng)。”眾皆目之。師樸遂出所擬批旨進(jìn)呈云:“且乞依已降指揮,容臣等講議同奏許之。”然殊未有定論。再對,布遂云:“適論瑤華事,圣諭以謂一帝一后,此乃常理,固無可議。臣亦具曉圣意,蓋以元符建立未正,故有所疑。然此事出于無可奈何,須兩存之。乃使章惇誤曉皇太后意旨,卻以復(fù)瑤華為未穩(wěn)當(dāng)。此事本末悮先帝者,皆惇也。前者皇太后諭蔣之奇以立元符手詔,皇太后不知亦不曾見。及進(jìn)入,乃是劉友端書寫。臣兩日對眾詰惇云:‘昨以皇太后手詔立元符為后,皇太后云不知亦不曾見。及令蔣之奇進(jìn)入,乃是友端所書,莫是外面有人撰進(jìn)此文字否?’惇遽云:‘是惇撰造。先帝云:已得兩宮許可,遂令草定大意。’臣云:‘莫非止大意否?詔云:非斯人其誰可當(dāng)。乃公語也。’之奇亦云:‘當(dāng)時將謂是太后語,故著之制詞。’惇云:‘是惇語。’眾皆駭之。惇定策之罪固已大,此事亦不小。然不可暴揚者,以為先帝爾。今若以此廢元符固有因,然上則彰先帝之短,次則在主上以叔廢嫂未順。故臣等議,皆以兩存之為便。如此雖未盡典禮,然無可奈何須如此。”太母遂云:“是無可奈何。兼以元符又目下別無罪過,如此甚便。”布云:“望皇太后更堅持此論。若稍動著元符,則于理未便。”亦答云:“只可如此。”上又嘗諭密院云:“欲于瑤華未復(fù)位號前,先宣召入禁中,卻當(dāng)日或次日降制,免張皇。”令以此諭三省,眾亦稱善。布云:“如此極便。若已復(fù)位號,即須用皇后儀衛(wèi)召入,誠似張皇。”上仍戒云:“執(zhí)元符之議及如此宣召,只作卿等意,勿云出自朕語。”及至簾前,三省以箔中語未定,亦不記陳此一節(jié)。布遂與穎叔陳之,太后亦稱善。退以諭三省云:“適敷陳如此,論已定矣。”遂赴都堂,同前定奏議,乃布與元度所同草定。師樸先以邦直草定文字示眾人,眾皆以為詞繁不可用,遂已。師樸先封以示布,布答之云:“瑤華之廢,豈可云主上不知其端,太后不知其詳?又下比于盜臣墨卒皆被恩,恐皆未安爾。”是日,太后聞自認(rèn)造手詔事,乃嘆云:“當(dāng)初將謂友端稍知文字,恐友端所為,卻是他做。”布云:“皇太后知古今,自古曾有似此宰相否?”之奇亦云:“惇更不成人,無可議者。”是日,瑤華以犢車四還禁中。至內(nèi)東門,太母遣人以冠服令易去道衣乃入。中外聞?wù)?,莫不歡呼。是夕,鎖院降制,但以中書熟狀付學(xué)士院,不宣召。初,議復(fù)瑤華,布首白上:“不知處之何地?”上云:“西宮可處。”布云:“如此甚便。”外議初云:“東宮增創(chuàng)八十間,疑欲以處二后。”眾以為未安。緣既復(fù)位,則于太母有婦姑之禮,豈可處之于外?上亦云然。太母仍云:“須令元符先拜,元佑答拜乃順。”又云:“將來須令元佑從靈駕,元符只令迎虞主可也。患無人迎虞主,今得此甚便。”又諭密院云:“先帝既立元符,尋便悔,但云:‘不直,不直!’”又云:“郝隨嘗取宣仁所衣后服以披元符,先帝見之甚駭,卻笑云:‘不知稱否?’”又云:“元佑本出士族,不同。”又稱其母亦曉事。二府皆云:“王廣淵之女也。神宗嘗以為參知政事,命下而卒。”又云:“初聘納時,常教他婦禮,以至倒行、側(cè)行,皆親指教。其他舉措,非元符比也。”布云:“當(dāng)日亦不得無過。”布云:“皇太后以為如何?”太母云:“自家左右人做不是事,自家卻不能執(zhí)定得,是不為無過也。”布云:“皇太后自正位號,更不曾生子。神宗嬪御非不多,未聞有爭競之意。在尊位,豈可與下爭寵?”太母云:“自家那里更惹他煩惱?然是他神宗亦會做得,于夫婦間極周旋,二十年夫婦不曾面赤。”布云:“以此較之,則誠不為無過。”穎叔亦云:“憂在進(jìn)賢豈可與嬪御爭寵。”太母又對二府云:“元符、元佑俱有性氣,今猶恐其不相下。”布云:“皇太后更當(dāng)訓(xùn)敕,使不至于有過,乃為盡善?;侍笤谏?,度亦不敢如此。”太母云:“亦深恐他更各有言語,兼下面人多,此輩尤不識好惡。”三省亦云:“若皇太后戒飭,必不敢爾。”太后又云:“他兩人與今上叔嫂亦難數(shù)相見。今后除大禮圣節(jié)宴會可赴,余皆不須預(yù)。他又與今皇后不同也。”三省亦皆稱善。其他語多,所記止此爾。已上皆曾《錄》中語。制詞略云:“惟東朝慈訓(xùn),念久處于別宮。且永泰上賓,顧何嫌于并后。”至崇寧元年,蔡元長當(dāng)國。十二月壬申,用御史中丞錢遹、殿中侍御史石豫、右司諫左膚疏,詔后復(fù)居瑤華,制有云:“臺臣論奏,引義固爭;宰輔全同,抗章繼上。”逾二十年,靖康末,金人犯闕,六宮皆北,后獨不預(yù),逃匿于其家。張邦昌知之,遣人迎后垂簾,儀從忽突入第中,后惶恐不知所以,避之不免。及思陵中興,尊為隆佑太后,蓋后之祖名“元”,易“元”為“隆”字。建炎間,皇輿小駐會稽,后微覺風(fēng)痃,本閣有宮人,自言善用符水咒疾可瘳,或以啟后。后吐舌曰:“又是此語,吾其敢復(fù)聞也!此等人豈可留禁中邪!”立命出之。王嗣昌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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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宗初踐祚,曾文肅公當(dāng)國。禁中放紙鳶落人間,有以為公言者,公翌日奏其事。上曰:“初無之,傳者之妄也。當(dāng)令詰治所從來。”公從容進(jìn)曰:“陛下即位之初,春秋方壯。罷朝余暇,偶以為戲,未為深失。然恐一從詰問,有司觀望,使臣下誣服,則恐天下向風(fēng)而靡實,將有損于圣德。”上深憚服,然失眷始于此也。舅氏曾竑父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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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宗居藩邸,已潛心詞藝。即位之初,知南京曾肇上所奉敕撰《東岳碑》,得旨送京東立石。上稱其文,且云:“兄弟皆有文名,又一人尤著。”左相韓師樸云:“鞏也。”子宣云:“臣兄遭遇神宗,擢中書舍人,修《五朝史》,不幸早世。其文章與歐陽修、王安石皆名重一時。”上頷之。繇是而知上之好學(xué)問非一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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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中靖國,徽宗初郊,亦見曾文肅《奏事錄》,言之甚詳。在于當(dāng)日,為一時之慶事。十一月戊寅凌晨,導(dǎo)駕官立班大慶殿前,導(dǎo)步輦至宣德門外,升玉輅,登馬導(dǎo)至景靈宮,行禮畢,赴太廟。平旦雪意甚暴,既入太廟,即大雪。出巡仗至朱雀門,其勢未已,衛(wèi)士皆沾濕。上顧語云:“雪甚好,但不及時。”及赴太廟,雪益甚,二鼓未已。上遣御藥黃經(jīng)臣至二相所,傳宣問:“雪不止,來日若大風(fēng)雪,何以出郊?”布云:“今二十一日。郊禮尚在后日,無不晴之理。”經(jīng)臣云:“只恐風(fēng)雪難行。”布云:“雪雖大,有司掃除道路,必?zé)o妨阻。但稍沖冒,無如之何。兼雪勢暴,必不久。況乘輿順動,理無不晴。若更大雪,亦須出郊。必不可升壇,則須于端誠殿望祭。此不易之理。已降御札頒告天下,何可中輟?”經(jīng)臣亦稱善,乃云:“左相韓忠彥欲于大慶殿望祭。”布云:“必不可。但以此回奏。”經(jīng)臣退,遂約執(zhí)政會左相齋室,仍草一札子以往。左相猶有大慶之議。左轄陸佃云:“右相之言不可易,兼恐無不晴之理。若還就大慶,是日卻晴霽,奈何?”布遂手寫札子,與二府簽書訖進(jìn)入,議遂定。上聞之,甚喜。有識者亦云:“臨大事當(dāng)如此。”中夜,雪果止。五更,上朝享九室,布以禮儀使贊引就罍洗之際,已見月色。上喜云:“月色皎然。”布不敢對。再詣罍洗,上云:“已見月色。”布云:“無不晴之理。”上奠瓚至神宗室,流涕被面。至再入室酌酒,又泣不已。左右皆為之感泣。是日,聞上卻常膳蔬食以禱。己卯黎明,自太廟齋殿步出廟門,升玉輅,然景色已開霽,時見日色。巳午間,至青城;晚遂晴,見日。五使巡仗至玉津園,夕陽滿野,人情莫不欣悅。庚辰四鼓,赴郊壇幕次。少頃,乘輿至大次,布跪奏于簾前,請皇帝行禮,景靈、太廟皆然。遂導(dǎo)至小次前升壇奠幣,再詣罍洗,又升壇酌獻(xiàn)。天色晴明,星斗燦然,無復(fù)纖云。上屢顧云:“星斗燦然。”至小次前,又宣諭布云:“圣心誠敬,天意感格,固須如此。”又升壇飲福。行過半,蔣之奇屢仆于地。既而當(dāng)中,妨上行,布以手約之,遂挽布衣不肯舍而力引之。行數(shù)級,復(fù)僵仆。上問為誰,布云:“蔣之奇。”上令禮生掖之登壇,坐于樂架下。至上行禮畢,還至其所,尚未能起。上令人扶掖出就外舍,先還府,又令遣醫(yī)者往視之。及亞獻(xiàn)升,有司請上就小次,而終不許,東向端立。至望燎,布跪奏禮畢,導(dǎo)還大次。故事,禮儀使立于簾外,俟禮部奏解嚴(yán)乃退。上諭都知閻守勤、閻安中,令照管布出壝門,恐馬隊至難出,恩非常也。眾皆嘆息,以為眷厚。五鼓,二府稱賀于端誠殿。黎明,升輦還內(nèi)。先是,禮畢,又遣中使傳宣布以車駕還內(nèi),一行儀衛(wèi),并令儧行,不得壅閼。布遂關(guān)鹵簿司及告報三帥,令依圣旨。及登輦,一行儀仗,無復(fù)阻滯。比未及巳時,已至端門。左相乃大禮使,傳宣乃以屬布,眾皆怪之。少選,登樓肆赦。又明日,詣會圣宮。宮門之兩廡下所畫人馬,皆有流汗之跡。云慶歷西事時,一夕人馬有聲,至明觀之,有汗流,至今不滅。又有一小女塑像,齒發(fā)爪甲皆真物,身長三尺許,云太祖微時所見,嘗言太祖當(dāng)有天下,然無文字可考。像龕于殿之側(cè)坐殿內(nèi)。蓋殿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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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云:是月,奉職程若英乃文臣程博文之子,上書言:“皇子名亶,及御名皆犯唐明宗名,宜防夷狄之亂。”詔改皇子名。至是,又上書乞換文資,從之。時亦建中靖國元年,后來果驗,亦異事也,因著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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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宗更定官制,獨選人官稱未正。崇寧初,吏部侍郎鄧洵武上疏曰:“神宗稽古創(chuàng)法,厘正官名,使省臺寺監(jiān)之官,實典職事。領(lǐng)空名者一切罷去,而易之以階,因而制祿。命出之日,官號法制,鼎新于上,而彝倫庶政,攸敘于下。今吏部選人,自節(jié)、察、判官至簿、尉凡七等,先帝嘗欲以階寄祿而未暇,愿造為新名,因而寄祿,使一代條法粲然大備。”徽宗從其言,詔有司討論。于是置選人七階。蔡元道《官制舊典》乃失引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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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和四年六月戊寅,御筆:“取會到入內(nèi)內(nèi)侍省所轄苑東門藥庫。見置庫在皇城內(nèi)北隅,拱宸門東。所藏鴆鳥、蛇頭、葫蔓藤、鉤吻草、毒汗之類,品數(shù)尚多,皆屬川、廣所貢。典掌官吏三十余人。契勘元無支遣,顯屬虛設(shè)。蓋自五季亂離,紀(jì)綱頹靡,多用此物以剿不臣者。沿襲至于本朝,自藝祖以來,好生之德洽于人心。若干憲網(wǎng),莫不明置典刑,誅殛市朝,何嘗用此。自今可悉罷貢額,并行停進(jìn)。仍廢此庫,放散官吏,比附安排。應(yīng)毒藥并盛貯器皿,并交付軍器所,仰于新城門外曠闊迥野處焚棄。其灰燼于官地埋瘞,分明封堠摽識,無使人畜近犯。疾速措置施行。”仰見佑陵仁厚之心,德及豚魚。敬錄于編,以詔無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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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康元年正月戊辰,金賊犯濬州。徽考微服出通津門,御小舟,將次雍丘,命宦官鄧善詢召縣令至津亭計事。善詢乃以它事召之,令前驅(qū)至近岸,善詢從稠人中躍出,呼令下馬,厲聲斥之。令曰:“某出宰畿邑,宜示威望,安有臨民而行者乎!”善詢曰:“太上皇帝幸亳社,聊此駐蹕。”令大驚,舍車疾趨舟前,山呼拜蹈,自劾其罪。徽宗笑曰:“中官與卿戲耳。”遂召入舟中。是夕阻淺,船不得進(jìn),徽宗患之,夜出堤上,御駿騾名鵓鴿青,望睢陽而奔,聞雞啼。濱河有小市,民皆酣寢,獨一老姥家張燈,竹扉半掩。上排戶而入,嫗問上姓氏,曰:“姓趙,居?xùn)|京。已致仕,舉長子自代。”衛(wèi)士皆笑,上徐顧衛(wèi)士,亦笑。嫗進(jìn)酒,上起受嫗酒,復(fù)傳爵與衛(wèi)士。嫗延上至臥內(nèi)擁爐,又勞薪,與上釋襪烘趾。久之,上語衛(wèi)士,令記嫗家地名。及龍舟還京,嫗沒久矣,乃以白金賜其諸孫。蜀僧祖秀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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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佑八年九月三日,崇慶撤簾,泰陵親政。時事鼎新,首逐呂正愍、蘇文定。明年,改元紹圣。四月,自外拜章子厚為左仆射。時東坡先生已責(zé)英州。子厚既至,蔡元度、鄧溫伯迎合,以謂《神宗實錄》詆誣之甚,乞行重修。繇是立元佑黨籍,凡當(dāng)時位于朝者,次第竄斥,初止七十三人,劉器之亦嘗以語胡德輝珵,見之《元城道護(hù)錄》。其間亦自相矛盾,如川、洛二黨之類,未始同心也?;兆诘菢O,復(fù)皆召用,有意調(diào)一而平之。蔡元長相矣,使其徒再行編類黨人,刊之于石,名之云“元佑奸黨”,播告天下。但與元長異意者,人無賢否,官無大小,悉列其中;屏而棄之,殆三百余人。有前日力辟元佑之政者,亦饕?guī)?,愚智混淆,莫可分別。元長意欲連根固本牢甚,然而無益也,徒使其子孫有榮耀焉,識者恨之。如近日揚州重刻《元佑黨人碑》,至以蘇迥為蘇過。叔黨在元佑年猶未裹頭,豈非字畫之誤乎?尤為無謂。迥字彥遠(yuǎn),東坡先生之族子,登進(jìn)士第,為瀘川令。元符末,應(yīng)日食上言,尤為切直。蔡元長既使其徒編類,上書邪等,彥遠(yuǎn)為邪上尤甚,又入元佑黨籍之石,坐削籍編管華州,遇赦量移潼川,牽復(fù)為普州岳安尉,卒于官。紹興初,特贈宣教郎。事見王望之賞所作彥遠(yuǎn)妻《史夫人墓志》及《重修瀘川靈濟廟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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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清頃訪徐五丈敦立于霅川,徐詢以創(chuàng)置右府與揆路議政分合因革,明清即為考證以對,徐甚以擊節(jié),即手錄于其所編,今列于后。案:唐代宗永泰中,始置內(nèi)樞密使二員,以宦者為之。初不置司局,但以屋三楹貯文書,其職惟掌承受表奏于內(nèi)進(jìn)呈,若人主有所處分,則宣付中書、門下施行而已。昭宗光化二年九月,崔胤為宰相,與上密謀,欲盡誅宦官,中尉劉季述、王仲元,樞密使王彥范、薛齊偓陰謀廢上,請?zhí)颖O(jiān)國。已而太子改名縝,即位。十二月,孫德昭、董彥弼、周承誨三人,除夜伏兵誅季述等。翌日,昭宗復(fù)位。三人賜姓李,除使相,加號三功臣,寵遇無比。崔胤與陸扆乞盡除宦者,上與三人謀之,皆曰:“臣等累世在軍中,未聞書生為軍主者。若屬南司,必多更變,不若仍歸之北司為便。”上喻胤等曰:“將士意不欲屬文臣,卿等勿堅求。”于是復(fù)以袁易簡、周敬容為樞密使。然唐自此亂矣。朱梁建國,深革唐世宦官之弊,乃改為崇政院,而更用士人敬翔、李振為使。二人官雖崇,然止于承進(jìn)文書、宣傳命令,如唐宦者之職。今士大夫家猶有《梁宣底》四卷,其間所載,大抵中書奏請,則具記事,與崇政使令于內(nèi)中進(jìn)呈;所得進(jìn)止,卻宣付中書施行。其任止于如此。至后唐莊宗入汴,復(fù)改為樞密院,以郭崇韜為使,始分掌朝政,與中書抗衡。宰相豆盧革為弘文館學(xué)士,以崇韜父名弘正,請改弘文為昭文,其畏之如此。明宗即位,以安重誨、范延先為樞密使,二人尤為跋扈。晉高祖即位,思有以懲戒,遂廢之,至開運元年復(fù)置。末帝以其后之兄馮玉為之。自是相承不改。國朝因之,首命趙韓王普焉。號稱二府,禮遇無間。每朝奏事,與中書先后上,所言兩不相知,以故多成疑貳。祖宗亦賴此以聞異同,用分宰相之權(quán)。端拱三年,置簽書院事,以資淺者為之,張遜是也。官制舊典,誤以為鄧公。慶歷二年,二邊用兵,富文忠公為知制誥,建言:“邊事系國安危,不當(dāng)專委樞密院。周宰相魏仁浦兼樞密使,國初范質(zhì)、王溥以宰相兼參知樞密事。今兵興,宜使宰相兼領(lǐng)。”仁宗然之,即降旨令中書同議樞密院事,且書其檢。呂許公時為首相,以內(nèi)降納上前曰:“恐樞密院謂臣奪權(quán)。”富公方力爭,會西夏首領(lǐng)乞砂等稱偽將相來降,各補借職,羈置湖南。富公復(fù)言:“二人之降,其家已族矣,當(dāng)厚賞以勸來者。”仁宗命以所言送中書,而宰相初不知也。富公曰:“此豈小事,而宰相不知邪?”更極論之。時張文定為諫官,亦論中書宜知兵事。遂降制以宰相呂夷簡兼判樞密院事,章得象兼樞密院事。未幾,或曰:“二府體例,判字太重。”于是復(fù)改呂公亦為樞密使。五年,賈文元、陳恭公同為宰相,乞罷兼樞密使,以邊事寧故也。有旨從之。仍詔樞密院:“凡軍國機要,依舊同議施行。”而樞密院亦自請進(jìn)退管軍臣僚、極邊長吏、路分、鈐轄以上,并與宰臣同議。從之。張文定復(fù)言:“宰相既罷兼樞密院,則更不聚廳。萬一邊界忽有小虞,兩地即須聚廳,每事同議。”自是,常事則密院專行;至涉邊事而后聚議,謂之開南廳。然二府行遣,終不相照。熙寧初,滕達(dá)道為御史中丞,上言:“中書、密院議邊事多不合。趙明與西人戰(zhàn),中書賞功,而密院降約束。郭逵修保柵,密院方詰之,而中書已下褒詔矣。夫戰(zhàn)守,大事也,安危所寄,今中書欲戰(zhàn),密院欲守,何以令天下!愿敕大臣,凡戰(zhàn)守、除帥,議同而后下。”神宗善之。其后竟使樞密院事之大者,與中書同奏,稟訖先下,俟中書退后,進(jìn)呈本院。常程公事,凡稱三省、密院同奉圣旨者是也。建炎初,置御營使,本以車駕行幸,總齊軍中之政,而以宰相兼領(lǐng)之,故遂專兵柄,樞密院幾無所干預(yù)。呂元直在相位,自以謂有復(fù)辟之功,專恣尤甚。臺諫以為言,元直既罷政,遂廢御營司。而宰相復(fù)兼知樞密院事,自范覺民為始,爾后悉兼右府矣。秦會之獨相十五年,帶樞密使。至紹興乙亥,會之殂。次年,沈守約、萬俟元忠拜相,遂除去兼帶,中書與樞府又始分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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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敦立語明清云:“凡史官記事,所因者有四:一曰時政記,則宰、執(zhí)朝夕議政,君臣之間奏對之語也;二曰起居注,則左右史所記言動也;三曰日歷,則因時政記、起居注潤色而為之者也,舊屬史館,元豐官制屬秘書省國史案,著作郎、佐主之;四曰臣僚墓碑行狀,則其家之所上也。四者惟時政、執(zhí)政之所日錄,于一時政事最為詳備。左右史雖二員,然輪日侍立,榻前之語,既遠(yuǎn)不可聞,所賴者臣僚所申,而又多務(wù)省事。凡經(jīng)上殿,止稱別無所得圣語,則可得而記錄者,百司關(guān)報而已。日歷非二者所有,不敢有所附益。臣僚行狀,于士大夫行事為詳,而人多以其出于門生子弟之類,以為虛辭溢美,不足取信。雖然,其所泛稱德行功業(yè),不以為信可也;所載事跡以同時之人考之,自不可誣,亦何可盡廢云。度在館中時,見《重修哲宗實錄》。其舊書崇寧間帥多貴游子弟以預(yù)討論,于一時名臣行事,既多所略,而新書復(fù)因之。于時急于成書,不復(fù)廣加搜訪,有一傳而僅載歷官先后者。且據(jù)逐人碑志,有傳中合書名,猶云‘公’者,讀之使人不能無恨?!缎绿茣份d事,倍于《舊書》,皆取小說。本朝小說尤少,士夫縱有私家所記,多不肯輕出之。度謂史官欲廣異聞?wù)?,?dāng)擇人敘錄所聞見,如《段太尉逸事狀》、《鄴侯家傳》之類,上之史官,則庶幾無所遺矣。歐陽公《歸田錄》初成未出,而序先傳,神宗見之,遽命中使宣取。時公已致仕在潁州,以其間所記述有未欲廣者,因盡刪去之。又惡其太少,則雜記戲笑不急之事,以充滿其卷秩。既繕寫進(jìn)入,而舊本亦不敢存。今世之所有皆進(jìn)本,而元書蓋未嘗出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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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立又語明清云:自高宗建炎航海之后,如日歷、起居注、時政記之類,初甚完備。秦會之再相,繼登維垣,始任意自專。取其紹興壬子歲,初罷右相,凡一時施行,如訓(xùn)誥詔旨與夫斥逐其門人臣僚章疏奏對之語,稍及于己者,悉皆更易焚棄。繇是亡失極多,不復(fù)可以稽考。逮其擅政以來,十五年間,凡所紀(jì)錄,莫非其黨奸諛諂佞之詞,不足以傳信天下后世。度比在朝中,嘗取觀之,太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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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清嘗謂本朝法令寬明,臣下所犯,輕重有等,未嘗妄加誅戮。恭聞太祖有約,藏之太廟,誓不殺大臣、言官,違者不祥。此誠前代不可跂及。雖盧多遜、丁謂罪大如此,僅止流竄,亦復(fù)北歸。自晉公之后數(shù)十年,蔡持正始以吳處厚訐其詩有譏訕語貶新州。又?jǐn)?shù)年,章子厚黨論乃興,一時賢者,皆投炎荒,而子厚迄不能自免,爰其再啟此門。元佑間治持正事,二三公不無千慮之一失。使如前代,則奸臣借口,當(dāng)渫血無窮也。明清嘗以此說語朱三十五丈希真,大以為然。太祖誓言,得之曹勛,云從徽宗在燕山面喻云爾。勛南歸,奏知思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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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清嘗得英宗批可進(jìn)狀一紙于梁才甫家,治平元年,宰執(zhí)書臣而不姓,且花押而不書名,以歲月考之,則韓魏公、曾魯公、歐陽文忠公、趙康靖作相、參時也,但不曉不名之義。后閱沈存中《筆談》云:“本朝要事對稟,常事擬進(jìn)入,畫可然后施行,謂之‘熟狀’;事速不及待報,則先行下,具制草奏知,謂之‘進(jìn)草’。熟狀白紙書,宰相押字。”始悟其理。不知今又如何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