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域外小說集》重印考
陳潔
(北京 魯迅博物館,北京 100034)
內(nèi)容摘要:魯迅塑造的“死火”意象,與他自身文學(xué)歷程相關(guān)。文學(xué)“死火”在魯迅心中存在的證據(jù)就是魯迅日記中所記從1912年以來,多次將東京時期的文學(xué)成果《域外小說集》贈送教育部同事和新文化人?!缎虑嗄辍吠隋X玄同、胡適、劉半農(nóng)都公開表明贊賞《域外小說集》,在眾口一詞的贊譽(yù)聲中,東京時期讀者稀少的《域外小說集》得以于1921年由群益書社再版?!队蛲庑≌f集》選譯短篇小說的文學(xué)觀念與新文化人對短篇小說的提倡不謀而合。魯迅文學(xué)夢“死火”重溫的過程,經(jīng)歷了思想上的“溫?zé)帷保汀队蛲庑≌f集》的受到贊賞,因而“他從想辦《新生》那時代起所有的愿望”再度被點燃。在錢玄同的約稿下,魯迅和二弟周作人加入了《新青年》的作者和編輯隊伍,并得到了《新青年》同人的欣賞和認(rèn)同。
關(guān)鍵詞:魯迅;《域外小說集》;死火;短篇小說;《新青年》
魯迅文學(xué)夢“死火”重溫的過程,經(jīng)歷了思想上的“溫?zé)帷?,和《域外小說集》的受到贊賞,因而“他從想辦《新生》那時代起所有的愿望”再度被點燃。
學(xué)界普遍認(rèn)為《狂人日記》是橫空出世的天才之作。事實上,《狂人日記》并非一個突發(fā)事件。魯迅在《〈吶喊〉自序》中,指出自己進(jìn)行文藝活動始于東京時期:
所以我們的第一要著,是在改變他們的精神,而善于改變精神的是,我那時以為當(dāng)然要推文藝,于是想提倡文藝運(yùn)動了。
“欲救中國須從文學(xué)始?!边@是周作人回憶他所理解的魯迅從事文學(xué)活動的開始。魯迅在《〈吶喊〉自序》和《藤野先生》中追述了其棄醫(yī)從文的過程。此外,在魯迅所寫自傳中也談到這一重要轉(zhuǎn)折:“這時正值俄日戰(zhàn)爭,我偶然在電影上看見一個中國人因做偵探而將被斬,因此又覺得在中國還應(yīng)該先提倡新文藝。我便棄了學(xué)籍,再到東京,和幾個朋友立了些小計劃,但都陸續(xù)失敗了?!?sup>
“我偶然在電影上看見一個中國人因做偵探而將被斬,因此又覺得在中國醫(yī)好幾個人也無用,還應(yīng)該有較為廣大的運(yùn)動……先提倡新文藝。我便棄了學(xué)籍,再到東京,和幾個朋友立了些小計劃,但都陸續(xù)失敗了。”
提倡文藝運(yùn)動的第一步創(chuàng)辦《新生》便受到了挫敗,其保存下的成績,一是發(fā)表在《河南》上的理論和評論文章,一是翻譯作品集《域外小說集》。《域外小說集》被周作人稱為《新生》乙編,其作為周氏兄弟“文學(xué)原點”的意義,近年來已為學(xué)界所關(guān)注。
近年研究者開始將《新生》時代的魯迅與《新青年》時代的魯迅建立起聯(lián)系。
目前學(xué)界所進(jìn)行的研究傾向于將這兩個時期相關(guān)聯(lián)的同時,又將其視為兩個斷裂的時間段,而實則這兩個時期間有一條連續(xù)的隱線相連。
這樣一種時間上的關(guān)聯(lián)性和斷裂性,在魯迅追述創(chuàng)作緣起的《〈吶喊〉自序》中已存在?!丁磪群啊底孕颉酚幸欢螖⑹黾袋c出了《新青年》引發(fā)魯迅回憶起《新生》:
我懂得他的意思了,他們正辦《新青年》,然而那時仿佛不特沒有人來贊同,并且也還沒有人來反對,我想,他們許是感到寂寞了,但是說:
“假如一間鐵屋子……”
“既非贊同,也無反對”,這正是魯迅當(dāng)年辦《新生》的感受。魯迅在東京的文學(xué)活動,以既無贊同也無反對的寂寞而結(jié)束,此后多年,他“用了種種法,來麻醉自己的靈魂,使我沉入于國民中,使我回到古代去”,因此而再無青年時期慷慨激昂的意思了。近年已有研究者提及魯迅近十年的所謂沉寂時期,與東京文藝活動的失敗所受打擊“當(dāng)有極大關(guān)系,以往的研究者似乎并沒有給予足夠的重視”,并且認(rèn)為魯迅最初對《新青年》的態(tài)度比較冷淡,也與那次失敗的慘痛經(jīng)歷有關(guān)。
創(chuàng)辦《新青年》與當(dāng)年辦《新生》的那種相似的寂寞感,已然觸動魯迅,他使用了一個轉(zhuǎn)折詞“但是”,說明他說出那番“鐵屋子”的話,只是出于猶疑。隨后,錢玄同即以將來的希望為論據(jù)說服了魯迅?!缎虑嗄辍酚|動魯迅想起了過去的寂寞感受,在這段話后,他又再次談到寂寞:“但或者也還未能忘懷于當(dāng)日自己的寂寞的悲哀罷,所以有時候仍不免吶喊幾聲,聊以慰藉那在寂寞里奔馳的猛士,使他不憚于前驅(qū)?!劣谧约?,卻也并不愿將自以為苦的寂寞,再來傳染給也如我那年青時候似的正做著好夢的青年?!?sup>
當(dāng)時也在現(xiàn)場的周作人回憶錢玄同的來訪,使魯迅“好像是在埋著的火藥線上點了火,便立即爆發(fā)起來了”。這埋著的火藥線就是“想辦《新生》那時代起所有的愿望”
。周作人這一回憶所用比喻的意象“埋著的火藥線”,其潛伏性和燃燒性與魯迅創(chuàng)作的“死火”意象很相似,“死火”其實是未死的火。而魯迅文中所寫的死火重溫,與周作人所述點燃了“埋著的火藥線”,是一種相似過程的兩種敘述。
1919年,魯迅曾在《自言自語》中寫下《火的冰》,并在文末將此意象與人聯(lián)系:
火,火的冰,人們沒奈何他,他自己也苦么?
唉,火的冰。
唉,唉,火的冰的人!
1925年,魯迅再次以夢的形式重寫了此意象——《死火》,死火是依然如珊瑚一樣的火的冰。因為遇到朋友的溫?zé)?,死火重溫了?/p>
魯迅《死火》中的死火,周作人回憶中所述“埋著的火藥線”,確實存在于魯迅心中,存在的證據(jù)就是魯迅日記中所記從1912年以來,多次將《域外小說集》贈送教育部同事和新文化人。《域外小說集》是魯迅珍視的文學(xué)成果。從魯迅20世紀(jì)30年代提及《域外小說集》的信中,可看出魯迅對之珍視的程度:“余書(幾乎全部是余書)在上海和書店一起燒掉了。所以現(xiàn)存的便成珍本。但誰也沒有珍視它。”
《新青年》同人錢玄同、胡適、劉半農(nóng)都公開表明贊賞《域外小說集》,在眾口一詞的贊譽(yù)聲中,東京時期讀者稀少的《域外小說集》得以于1921年由群益書社再版。陳獨(dú)秀1920年3月致周作人的信中,即已表明支持重印出版《域外小說集》之意:
重印《域外小說集》的事,群益很感謝你的好意?!覀兒芘瓮ゲ畔壬鸀椤缎虑嗄辍穭?chuàng)作小說,請先生告訴他。
《域外小說集》1909年東京初版,沒有用新式標(biāo)點斷文,只偶爾采用了感嘆號、問號等,在《略例》中說明:“!表大聲,?表問難。”而《域外小說集》1921年版則明顯進(jìn)行了現(xiàn)代改裝:不僅在正文中采用了新式標(biāo)點符號,而且書后附有《新青年》的廣告。
魯迅在《域外小說集序》中對1921年《域外小說集》再版重印的緣由有所說明:“到近年,有幾位著作家,忽然又提起《域外小說集》,因而也常有問到《域外小說集》的人。但《域外小說集》卻早燒了,沒有法子呈教。幾個友人,因此很有勸告重印,以及想法張羅的。為了這機(jī)會,我也就從久不開封的紙裹里,尋出自己留下的兩本書來?!?sup>其原因就在于初版之后“過了四五年,這寄售處不幸著了火,我們的書和紙板,都連同化成灰燼;我們這過去的夢幻似的無用的勞力,在中國也就完全消滅了”
。1932年,魯迅在致增田涉的信中也談到《域外小說集》被燒掉一事?!霸谥袊薄巴耆麥纭保弧皩こ鲎约毫粝碌膬杀緯?,是魯迅的藝術(shù)加工。從時間上計算,上海寄售處的火,大致是1913年、1914年。而由魯迅日記可知,從1912年開始,到重印之前,魯迅都一直有《域外小說集》的贈書記載。
贈書一方面是友誼的表現(xiàn),也兼及廣告效應(yīng)。魯迅從東京就開始以贈書的形式尋求知音,擴(kuò)大影響。1919年4月一則《贈書志謝》登載于上?!渡裰萑請蟆?,對受贈《域外小說集》表示感謝。這則《志謝》與上?!稌r報》上的魯迅親撰《域外小說集》廣告同日登載。而翌日這則廣告也全文登載于《神州日報》。時在德國留學(xué)的蔡元培也得贈東京版的《域外小說集》,由魯迅的朋友、蔡元培從弟蔡國親寄予。
蔡元培也寄贈魯迅《中央文學(xué)報》《中央文學(xué)志》。
據(jù)魯迅日記所記,魯迅曾多次要求周作人寄《域外小說集》到京,贈送的對象一開始以教育部同事和留日同學(xué)為主。1912年8月14日,“得二弟所寄小包二,內(nèi)《域外小說集》第一、第二各五冊,初八日付郵,余初二函索,將以貽人者也。十五日以《或外小說》貽董恂士、錢稻孫”。10月7日,“以《或外小說集》兩冊贈戴螺舲,托張協(xié)和持去”
。10月17日,“晚季自求
來談,以《或外小說集》第一、二冊贈之”
。這五套書不久就贈完了,同年11月,魯迅又收到周作人寄來的五套《域外小說集》
,先后贈送給教育部同事夏穗卿(即夏曾佑)、游允白,周作人的同學(xué)劉靂青
。
1913年,魯迅再次收到周作人所寄五套《域外小說集》,先后贈與留日同學(xué)夏揖顏
、袁文藪、錢玄同、黃侃。
1914年,周作人寄給魯迅四套《域外小說集》,魯迅轉(zhuǎn)給許壽裳一套。1915年4月,魯迅將《域外小說集》贈送給同事陳衡恪之弟、史學(xué)家陳寅恪,9月贈給教育部同事張春霆。
1916年12月20日,“寄宋子佩信并《或外小說》第二集一冊”
。
1917年,魯迅最后一次收到周作人寄來的《域外小說集》。1919年,“午后許詩堇來并持交《或外小說》二本”
。1921年,“寄邵次公以《域外小說集》一本”
。“午代二弟寄宮竹心信并《歐洲文學(xué)史》、《或外小說集》各一冊”
。“下午張鳳舉來,贈以《或外小說集》一冊。”
魯迅在八道灣定居后,1920年,紹興的書籍也隨后運(yùn)到北京;1924年,存在張梓生家的書也運(yùn)到了北京。
由錢玄同日記可知,1917年,在北大、北師大都任教的錢玄同,其主要交往者是蔡元培及北大教員。1917年8月1日,《新青年》第三卷第六號的“通信”門,登出錢玄同致陳獨(dú)秀的信,將文壇上尚不知名的“我的朋友周豫才、起孟兩先生譯的《域外小說集》、《炭畫》”與當(dāng)時文壇上的名教授胡適之所譯《二漁夫》、馬君武所譯《心獄》并舉,均視為翻譯西文小說的范例。
這大概是《域外小說集》所有宣傳中最具效力的一次。隨后,北京大學(xué)的《新青年》同人便通過周作人受贈了《域外小說集》。1917年8月30日,周作人“上午往大學(xué)訪蔡先生,遇君默,便交予《域外小說》二冊”。10月24日,“上午往大學(xué)。……訪蔡先生?!浴队蛲庑≌f》二部留校,轉(zhuǎn)交劉、胡二君”
。劉、胡二君即指劉半農(nóng)、胡適。周作人1917年4月到北京,12日到北大訪問了蔡元培,定下16日開始在北大工作。
卻是直至《新青年》登載了錢玄同的通信后,周作人才將《域外小說集》贈予沈尹默、劉半農(nóng)、胡適。周作人在日記中此二處都寫作“交”:交予、轉(zhuǎn)交,而不是“贈”或“送”。現(xiàn)難以考證是否為三位索書,但周作人在日記中贈送自己書籍、文章時,常使用的是“贈”、“送”。
1918年4月3日,與胡適熟識的北大教授陶孟和來函索《域外小說集》,周作人次日便將兩本寄出。
《域外小說集》因其選譯短篇小說,在晚清的小說界很少得到讀者認(rèn)同:“《域外小說集》初出的時候,見過的人,往往搖頭說,‘以為他才開頭,卻已完了!’那時短篇小說還很少,讀書人看慣了一二百回的章回體,所以短篇便等于無物?!?sup>而這種文體卻正契合胡適提倡的短篇小說理論。胡適對《域外小說集》做出了很高的評價——“周作人兄弟的《域外小說集》便是這一派的最高作品”
。顯然,胡適對《域外小說集》的贊賞也起到了宣傳的作用。1920年2月6日,高語罕寫信向胡適借《域外小說集》。
胡適在回憶中依然不忘對《域外小說集》的欣賞:“我們那時代一個《新青年》的同事,他姓周,叫做周豫才,他的筆名叫魯迅,他在我們那時候,他在《新青年》時代是個健將,是個大將。我們這班人不大十分作創(chuàng)作文學(xué),只有魯迅喜歡弄創(chuàng)作的東西,他寫了許多《隨感錄》、《雜感錄》,不過最重要他是寫了許多短篇小說。他們弟兄是章太炎先生的國學(xué)的弟子,學(xué)的是古文。所以他們那個時候(在他們復(fù)古的時期,受了章太炎先生的影響最大的時期),用古文,用最好的古文翻譯了兩本短篇小說,《域外小說集》?!队蛲庑≌f集》翻得實在比林琴南的小說集翻得好,是古文翻小說中最了不得的好,是地道的古文小說?!?sup>
提倡白話文的胡適欣賞《域外小說集》的古文,其日記所記在選中學(xué)國文選本時,便將其列入第一年的首選:“第一年,周作人《域外小說集》、林琴南小說等。第二年,近代人之文,梁任公、章行嚴(yán)、章太炎等。第三年,所謂‘古文’時期,自韓愈到曾國藩。第四年,自六朝到周、秦。每時期自然夾入韻文?!?sup>
此處提及《域外小說集》時譯者寫為“周作人”,因為1921年《域外小說集》由上海群益書社出版增訂本時,署周作人譯,序言亦署周作人,實為魯迅所寫?!队蛲庑≌f集》1909年在東京初版時,署會稽周氏兄弟纂譯,周樹人發(fā)行。1921年重印時,魯迅為了提攜周作人,愿意以周作人的名義獨(dú)署,除了曾以周作人為作者署名,還以周作人的名字贈送賀年片。
劉半農(nóng)負(fù)責(zé)編輯的《新青年》第4卷第3號,1918年3月15日出版,刊載了劉半農(nóng)與王敬軒(錢玄同化名)的雙簧信。劉半農(nóng)的復(fù)信中駁斥了林琴南的譯作,抬出的典范譯作是《域外小說集》。隨著《域外小說集》得到《新青年》同人的贊賞,久不創(chuàng)作的魯迅也加入了《新青年》的文學(xué)活動。第4卷第3號《新青年》還登出了“除夕”詩的唱和,包括沈尹默的《除夕》、胡適的《除夕》(“除夕過了六七日,/忽然有人來討除夕詩!/除夕‘一去不復(fù)返’,/如今回想未免已太遲!”)、陳獨(dú)秀的《丁巳除夕歌》(一名《他與我》)(詩中寫明“拿筆方作除夕歌。/……我有千言萬語說不出,/十年不作除夕歌”)。
劉半農(nóng)在《除夕》詩中寫入了在紹興會館與周氏兄弟談天的情形:
(一)這天我在紹興縣館里;館里大樹甚多。
(二)主人周氏兄弟,與我談天:——
欲招繆撒,欲造“蒲鞭”。
說今年已盡,這等事,待來年。
魯迅和周作人在1918年2月10日舊歷除夕時,接待劉半農(nóng)來訪,這是劉半農(nóng)首次出現(xiàn)于魯迅日記中。劉半農(nóng)的《除夕》詩回憶了這次聚談的內(nèi)容。《新青年》4卷5號登出《補(bǔ)白》:“周氏兄弟,都是我的畏友。一天,我做了首斗方派的歪詩,寄去請他哥兒倆指教”,同期登出了周作人給劉半農(nóng)寫的回信和“奉和寒星詩翁‘中央公園即目一首’”。
與《新青年》同人的交往使魯迅在東京時期的文學(xué)成果《域外小說集》得以重印,《域外小說集》選譯短篇小說的文學(xué)觀念與新文化人對短篇小說的提倡不謀而合。魯迅因東京時期文學(xué)活動的挫折而冷卻的熱情被再度點燃,在錢玄同的約稿下,魯迅和二弟周作人加入了《新青年》的作者和編輯隊伍,并得到了《新青年》同人的欣賞和認(rèn)同。繼而與陳獨(dú)秀、胡適、劉半農(nóng)等《新青年》同人有了進(jìn)一步的交往。
- 作者簡介:陳潔,文學(xué)博士,魯迅博物館館員。
- 周作人:《新青年》,《魯迅的故家》,收入《周作人散文全集》第12卷,鐘叔河編訂,廣西師范大學(xué)出版社2009年版,第163頁。
- 魯迅:《〈吶喊〉自序》,《魯迅全集》第1卷,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2005年版,第439頁。
- 周作人:《關(guān)于魯迅之二》,《周作人散文全集》第7卷,鐘叔河編訂,廣西師范大學(xué)出版社2009年版,第447頁。
- 魯迅:《俄文譯本〈阿Q正傳〉序及著者自敘傳略》,《魯迅全集》第7卷,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2005年版,第85頁。
- 魯迅:《魯迅自傳》,《魯迅全集》第8卷,第342—343頁。
- 據(jù)周作人回憶:“魯迅計劃刊行文藝雜志,沒有能夠成功,但在后來這幾年里,得到《河南》發(fā)表理論,印行《域外小說集》,登載翻譯作品,也就無形中得了替代,即是前者可以算作《新生》的甲編,專載評論,后者乃是刊載譯文的乙編吧?!敝茏魅耍骸丁春幽稀怠葱律导拙帯?,《知堂回想錄》,收入《周作人散文全集》第13卷,鐘叔河編訂,廣西師范大學(xué)出版社2009年版,第381頁。
- 參見張麗華:《現(xiàn)代中國“短篇小說”的興起——以文類形構(gòu)為視角》,并列舉了相關(guān)論文:楊聯(lián)芬《作為“潛文本”的〈域外小說集〉》、高遠(yuǎn)東《“仙臺經(jīng)驗”與“棄醫(yī)從文”——對竹內(nèi)好曲解魯迅文學(xué)發(fā)生原因的一點分析》、顧鈞《周氏兄弟與〈域外小說集〉》、王宏志《“人的文學(xué)”之“哀弦篇”:論周作人與〈域外小說集〉》,北京大學(xué)出版社2011年版,第87頁。
- 如李怡:《魯迅的“五四”與“新青年”的“五四”》,《社會科學(xué)輯刊》2007年第1期。王瑋:《“吶喊”前的“心聲”——魯迅加入〈新青年〉及其原因探究》,吉林大學(xué)未刊碩士學(xué)位論文。
- 魯迅:《〈吶喊〉自序》,《魯迅全集》第1卷,第441頁。
- 魯迅:《〈吶喊〉自序》,《魯迅全集》第1卷,第440頁。
- 參見徐改平:《結(jié)集在〈新青年〉以前的胡適與魯迅》,《魯迅研究月刊》2002年第2期。
- 魯迅:《〈吶喊〉自序》,《魯迅全集》第1卷,第441—442頁。
- “魯迅對于文學(xué)革命即是改寫白話文的問題當(dāng)時無甚興趣,可是對于思想革命卻看得極重,這是他從想辦《新生》那時代起所有的愿望,現(xiàn)在經(jīng)錢君來舊事重提,好像是在埋著的火藥線上點了火,便立即爆發(fā)起來了。這旗幟是打倒吃人的禮教!錢君也是主張文學(xué)革命的,可是他的最大的志愿如他自己所說,乃是‘打倒綱倫斬毒蛇’,這與魯迅的意思正是一致的,所以簡單的一場話便發(fā)生了效力了?!敝茏魅耍骸缎虑嗄辍?,《魯迅的故家》,收入《周作人散文全集》第12卷,鐘叔河編訂,廣西師范大學(xué)出版社2009年版,第163—164頁。
- 周作人:《新青年》,《魯迅的故家》,收入《周作人散文全集》第12卷,第163頁。
- 魯迅:《火的冰》,《魯迅全集》第8卷,第115頁。
- 魯迅:《320116致增田涉》(譯文),《魯迅全集》第14卷,第196頁。
- 陳獨(dú)秀:《陳獨(dú)秀致周啟明》(1920年3月11日),水如編:《陳獨(dú)秀書信集》,新華出版社1987年版,第250—251頁。
- 會稽周氏兄弟纂譯:《域外小說集》,周樹人發(fā)行,己酉二月十一日印成。
- 魯迅、周作人:《域外小說集》,群益書社1921年版。
- 魯迅:《域外小說集序》,《魯迅全集》第10卷,第177頁。據(jù)周作人所述,上海群益書社重印《域外小說集》時,所加的新序,雖署名周作人,實則是魯迅所寫。參見周作人:《關(guān)于魯迅之二》,收入《周作人散文全集》第7卷,鐘叔河編訂,廣西師范大學(xué)出版社2009年版,第448頁。
- 魯迅:《域外小說集序》,《魯迅全集》第10卷,第177頁。
- 參見謝仁敏:《新發(fā)現(xiàn)〈域外小說集〉最早的贈書文告一則》,《魯迅研究月刊》2009年第11期。
- 參見蔡元培:《記魯迅先生軼事》,《魯迅回憶錄》(散篇上冊),魯迅博物館、魯迅研究室、《魯迅研究月刊》選編,北京出版社1999年版,第100頁。
- 參見《蔡元培日記》(上),王世儒編,1911年4月4日,“寄《中央文學(xué)報》(四月一日出)于周豫才”。1911年5月9日,“寄周豫才《中央文學(xué)志》一冊”。北京大學(xué)出版社2010年版,第214、216頁。
- 魯迅:《魯迅全集》第15卷,第16頁。文中“或”為“域”之異體字。下文同。
- 魯迅:《魯迅全集》第15卷,第24頁。
- 季自求,周作人南京水師學(xué)堂的同學(xué),參見“季天復(fù)”條目,《魯迅全集》第17卷,第149頁。
- 魯迅:《魯迅全集》第15卷,第25頁。
- 參見1912年11月23日魯迅日記:“晚得二弟所寄書三包……《或外小說》第一、第二集各五冊,并十八日發(fā)?!薄遏斞溉返?5卷,第31頁。
- 參見1912年11月25日魯迅日記:“以《或外小說集》第一、第二冊贈夏穗卿先生?!?2月1日,“至南通州會館訪季自求,以《或外小說》兩冊托其轉(zhuǎn)遺劉靂青。”12月14日“游允白來,以《或外小說集》二冊贈之?!?2月16日“游允白索《或外小說》,更以二部贈之?!薄遏斞溉返?5卷,第31—34頁。
- 參見1913年2月16日魯迅日記:“收二弟所寄《或外小說集》第一、第二各五冊,十二日付郵。”《魯迅全集》第15卷,第49頁。
- 夏揖顏,魯迅在日本弘文學(xué)院學(xué)習(xí)時的同學(xué),參見“夏揖顏”條目,《魯迅全集》第17卷,第191頁。
- 參見1913年魯迅日記:2月18日“晨得夏揖顏信,云將南旋,赴部途中遇之,折回邑館,贈以《或外小說》第一、二各二冊”。2月27日“下午季巿遣人來取去《或外小說集》第一、二各一冊,云袁文藪欲之”。9月29日“午前稻孫持來中季書,索《或外小說》”?!叭丈衔缫浴痘蛲庑≌f集》二冊交稻孫,托以一冊贈中季,一冊贈黃季剛?!薄遏斞溉返?5卷,第49—81頁。
- 參見1914年魯迅日記,1月27日:“得二弟所寄英譯顯克微支作《生計》一冊,又《或外小說》第一、第二各四冊,并二十二日發(fā)?!?月17日:“夜季巿來,索去《或外小說集》第一、第二各一冊?!薄遏斞溉返?5卷,第103、134頁。
- 參見1915年魯迅日記:4月6日“贈陳寅恪《或外小說》第一、第二集,《炭畫》各一冊”。9月9日“以《域外小說集》二冊貽張春霆”?!遏斞溉返?5卷,第167、186頁。
- 魯迅:《魯迅全集》第15卷,第252頁。
- 參見1917年5月13日魯迅日記:“上午得二弟婦并三弟信,九日發(fā),又《或外小說集》十冊?!薄遏斞溉返?5卷,第284頁。
- 魯迅日記1919年10月2日,《魯迅全集》第15卷,第380頁。
- 魯迅日記1921年3月16日,《魯迅全集》第15卷,第427頁。
- 魯迅日記1921年7月30日,《魯迅全集》第15卷,第438頁。
- 魯迅日記1921年8月29日,《魯迅全集》第15卷,第440頁。
- 參見魯迅日記,1920年1月19日,“上午在越所運(yùn)書籍等至京,晚取到”。1924年3月15日,“舊存張梓生家之書籍運(yùn)來,計一箱,檢之無一佳本”,《魯迅全集》第15卷,第394、504頁。
- 《新青年》第三卷第六號“通信”門,1917年8月1日。
- 《周作人日記》(影印本 上),魯迅博物館藏,大象出版社1996年版,第690頁。
- 《周作人日記》(影印本 上),第703頁。
- 據(jù)周作人日記記載,1917年4月“十二日晴。上午至大學(xué)訪蔡先生,言定十六日始每日四小時”,《周作人日記》(影印本 上),第664頁。
- 參見周作人日記,1919年1月25日“以銀三元向編譯會購得《歐洲文學(xué)史》十部,贈君默、半農(nóng)、逷先、幼漁、癯安各一”。1918年12月2日“收《新青年》三號十本,以一送仲侃”(應(yīng)為1918年第四卷第3號,載有周作人《童子Lin之奇蹟》)?!吨茏魅巳沼洝罚ㄓ坝”?中),第6頁;《周作人日記》(影印本 上),第787頁。
- 參見周作人日記1918年4月3日,“得陶孟和君函,索《域外小說集》”。4月4日,“致陶君函,小說集二本”?!吨茏魅巳沼洝罚ㄓ坝”?上),第742頁。
- 魯迅:《域外小說集序》,《魯迅全集》第10卷,第178頁。
- 胡適:《五十年來中國之文學(xué)》,申報館1924年3月版,第3頁。
- 《高語罕致胡適》(1920年2月6日),高語罕在信中寫道:“適之吾兄:……你那里有周作人兄弟的《域外小說集》么?若有,請寄把我一看,看完便寄還。”耿云志主編:《胡適遺稿及秘藏書信》第31冊,黃山書社1994年版,第353頁。
- 轉(zhuǎn)引自耿云志輯《胡適回憶〈新青年〉和白話文運(yùn)動》,《五四運(yùn)動回憶錄》(上),中國社科院近代史所編,中國社會科學(xué)出版社1979年版,第172頁。
- 參見胡適1921年7月30日日記:“與常熟人趙欲仁、孫紹伯等談。孫君現(xiàn)在愛國女學(xué)教授國文,與我談中學(xué)國文選本。我隨口擬了一個選材的計劃,記在下面,備日后的修改:第一年,周作人《域外小說集》、林琴南小說等?!薄逗m全集》第29卷,季羨林主編,曹伯言整理,安徽教育出版社2007年版,第392頁。
- 據(jù)孫伏園回憶,“魯迅先生平素舍名務(wù)實,一切都愿意由他的二弟出面,例如《會稽郡故書雜集》原是他自己的著作,就用他二弟的名義印行。再如一次新年我去,看見魯迅先生正在用一顆木質(zhì)名戳,印在空白的紅色賀年片上,‘恭賀新禧’等字樣都是現(xiàn)成的,蓋上去的卻赫然是他二弟的名字”。孫伏園:《〈鴨的喜劇〉——〈吶喊〉談叢》,孫伏園、孫福熙:《孫氏兄弟談魯迅》,新星出版社2006年版,第229頁。
- 《新青年》第四卷第三號,1918年3月15日。
- 《新青年》第四卷第三號,1918年3月15日。
- 參見《魯迅年譜》第一卷,魯迅博物館、魯迅研究室編,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1981年版,第372頁。
- 《新青年》第四卷第五號,1918年5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