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大歷十才子”都有誰？

安史之亂猶如一記清脆的響鞭，將依舊生活在盛唐氣象美夢中的人們徹底驚醒，痛定思痛之后卻又不得不面對嚴峻冷酷的現(xiàn)實：地方武裝割據(jù)嚴重，與中央分庭抗禮；邊疆的吐蕃趁機侵襲西北邊地，給當?shù)厝嗣竦纳a(chǎn)生活帶來巨大破壞。內(nèi)憂外患的嚴酷現(xiàn)實宣告著全盛時期的終結，反映到詩歌領域，那昂揚奮進、自信慷慨的盛唐之音亦成了永遠的絕響。放眼此期的詩壇，王維、岑參、李白、杜甫等著名詩人相繼離世，而韓愈、柳宗元、白居易等人則年齒尚幼，尚未在當時的詩壇嶄露頭角，倒是大歷年間的一批詩人，用一種孤寂幽怨的調子苦苦延續(xù)著詩歌的血脈。這些詩人，除了韋應物、劉長卿等人以外，最出名的就是“大歷十才子”了。

李端《閨情》詩圖

大歷是唐代宗李豫的年號?！笆抛印敝钤缫娪谥刑圃娙艘系摹稑O玄集》，具體指李端、盧綸、吉中孚、韓翃、錢起、司空曙、苗發(fā)、崔峒、耿、夏侯審十人。他們在大歷初年多在長安和洛陽一帶活動，因為常常參加一些應酬唱和活動而被世人所熟知?！笆抛印钡木唧w成員，宋代學者還有不同的說法，一般認為還是姚說最為可信，因為《新唐書·盧綸傳》所說與之一致?？傮w上說，“大歷十才子”可以看作是中唐大歷時期的一個詩歌流派，除了唱和贈別之作外，大多以田園風光、羈旅愁思等為詩歌題材，作詩追求格律嚴整、字句精煉，詩風呈現(xiàn)出情思綿邈、孤寂幽遠的特征?！笆抛印钡脑姾苌俜从成鐣F(xiàn)實，而是多選取青山、白云、秋風、殘照、野渡、孤舟、落葉、寒雨等寂寞幽冷的意象，抒發(fā)清冷孤寂的情思，表現(xiàn)一種事不關己、超脫塵世的隱逸的姿態(tài)。這類詩的典型如：

暮雨瀟瀟過鳳城，霏霏颯颯重還輕。聞君此夜東林宿，聽得荷池幾度聲。

——李端《聽夜雨寄盧綸》

出關愁暮一沾裳，滿野蓬生古戰(zhàn)場。孤村樹色昏殘雨，遠寺鐘聲帶夕陽。

——盧綸《與從弟瑾同下第后出關言別》

春城無處不飛花，寒食東風御柳斜。日暮漢宮傳蠟燭，輕煙散入五侯家。

——韓翃《寒食日即事》

從以上的詩中我們讀到的是那種“神情未遠，氣骨頓衰”的惆悵、傷感與無奈，這正是中唐時期精神風貌的真實展現(xiàn)。往日的繁華猶如隔世的煙花，雖曾萬分燦爛但早已消逝，留給他們的是生不逢時的慨嘆；戰(zhàn)亂早已將建功立業(yè)的豪情消磨殆盡，剩下的只有那世事看盡的無奈與散淡。

當然，“十才子”的部分詩作也有杜甫現(xiàn)實主義的影子，對于國計民生也偶爾有所反映，這類詩作除了韓翃的《寒食日即事》外，還有盧綸的《逢病軍人》：“行多有病住無糧，萬里還鄉(xiāng)未到鄉(xiāng)。蓬鬢哀吟古城下，不堪秋氣入金瘡?！痹谏钋械耐橹袑懕M了傷兵的痛楚。耿的《路旁老人》中“陌上歸心無產(chǎn)業(yè)，城邊戰(zhàn)骨有親知”等句，也以沉痛的筆法描寫了戰(zhàn)亂之后孤獨老人的凄涼晚景。

“十才子”的詩，善于捕捉幽清細微的意象，往往通過寥寥數(shù)字就描摹出一幅美麗清幽的畫卷，不足之處在于過分講求字詞的錘煉，雕琢氣濃，以至于“有佳句而無佳篇”，缺乏圓渾一體的氣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