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婕妤說禮陳詩⁽¹⁾，姱修嫮佩⁽²⁾，《怨歌行》不在《綠衣》諸什之下⁽³⁾。

【注釋】

(1)班婕妤（前48？—前6？）：西漢女辭賦家。祖籍樓煩（今屬山西）人，是漢成帝的妃子。初為少使，不久立為婕妤。她的作品很多，但大部分已佚失?，F(xiàn)存作品僅三篇，即《自傷賦》、《搗素賦》和一首五言詩《怨歌行》，亦稱《團(tuán)扇歌》。

(2)姱（kuā）修嫮（hù）佩：意指行為端莊容顏俊美。姱，美好。嫮，古同“嫭”，美貌。

(3)《怨歌行》：傳為班婕妤所作，其詩云：“新裂齊紈素，皎潔如霜雪。裁成合歡扇，團(tuán)團(tuán)似明月。出入君懷袖，動搖微風(fēng)發(fā)。?？智锕?jié)至，涼飆奪炎熱。棄捐篋笥中，恩情中道絕?！薄毒G衣》：即《詩經(jīng)·邶風(fēng)·綠衣》，詩云：“綠兮衣兮，綠衣黃里。心之憂矣，曷維其已？綠兮衣兮，綠衣黃裳。心之憂矣，曷維其亡？綠兮絲兮，女所治兮。我思古人，俾無兮。兮绤兮，凄其以風(fēng)。我思古人，實獲我心?！?/p>

【評析】

班婕妤作為后宮女子中有德有言的典范而備受后人稱頌。曹植《班婕妤贊》云：“有德有言，實為班婕?！备敌栋噫兼ギ嬞潯芬嘣疲骸氨蟊箧兼?，履正修文?！标懯腺澝腊噫兼サ摹罢f禮陳詩，姱修嫮佩”，言其繼承前人詩禮傳統(tǒng)而養(yǎng)成了她的美德淑質(zhì)。所謂《怨歌行》與《詩經(jīng)》之《綠衣》不相上下，大體如鐘嶸《詩品》云“《團(tuán)扇》短章，辭旨清捷，怨深文綺，得匹婦之致”，亦如后來沈德潛《古詩源》卷二評點此詩所謂“用意微婉，音韻和平；《綠衣》諸什，此其嗣響”的意思。

《怨歌行》全詩托物寄意，借團(tuán)扇抒寫宮怨，微婉動人。詩表面上句句寫扇，實則句句有“人”。扇之材料取自齊地出產(chǎn)的潔白如雪的絲絹，裁成繪有合歡圖案的雙面圓扇。以“霜雪”喻扇之鮮潔，可以想見其人的明潔美麗；以圓月喻扇之形狀，又加之以合歡圖案，可以想見其人的美好心愿。有扇如此，自然受到君王恩寵，得以與之時時相伴。但炎涼節(jié)候的變換使她心生恐懼，終至秋扇見捐，恩斷情絕。其體物之妙在不離不即之間，而對其心理的刻畫尤為深細(xì)婉曲，詠物寄情怨而不怒。故《古詩鏡》卷二評曰：“情檢語素，絕去矜飾，所稱雅音，可想見其為人矣?！薄把乓簟笔侵杆庙憽对娊?jīng)》之《綠衣》篇，《綠衣》是衛(wèi)莊姜夫人傷媵妾僭己而失位之作，主旨與此詩大體相同；詩之“以衣之表里為色失常，喻妻妾之禮遇厚薄”（陳子展《詩經(jīng)直解》）起興，亦與這首《怨歌行》一脈相通。但不同的是，《怨歌行》通體以扇為喻，是一首地道的詠物詩，且以五言出之，彌覺情味深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