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惡并序

這是一首為姑惡鳥鳴不平的詩。詩的前四句轉(zhuǎn)述“序”中“客”的見解，也即社會上流行的傳統(tǒng)說法，認(rèn)為天下只有不孝的兒媳，沒有不是的婆母。詩人對此不以為然，在后四句中痛加駁斥，并為姑惡鳥鳴冤叫屈，表現(xiàn)出一種反封建倫理觀念的精神。而在表現(xiàn)手法上，也一反“溫柔敦厚”、“怨而不怒”的傳統(tǒng)詩教，放筆直書，坦陳己見。

姑惡，水禽，以其聲得名。世傳姑虐其婦，婦死所化。東坡詩云：“姑惡，姑惡！——姑不惡，妾命薄！”此句可以泣鬼。余行苕、霅，始聞其聲，晝夜哀厲不絕?？陀袗褐?，以為此必婦之不孝者。予為作后姑惡詩。

“姑惡婦所云，恐是婦偏辭。

姑言婦惡定有之，婦言姑惡未可知。”

姑不惡，婦不死；

與人作婦亦大難，已死人言尚如此！

【翻譯】

姑惡，是一種水鳥，因?yàn)樗慕新曄瘛肮脨骸倍妹?。世代相傳婆婆虐待兒媳，兒媳死后化成姑惡鳥。蘇東坡有詩說：“姑惡，姑惡！——婆婆不惡，是當(dāng)兒媳的命薄！”這詩句可以使鬼神為之感動。我到了苕水和霅水一帶，才聽到姑惡鳥的叫聲，晝夜不停，哀怨凄厲。有的客人很煩惡，認(rèn)為這一定是不孝順的兒媳。為此，我寫了這首《后姑惡》詩。

“婆母惡，婆母惡，

那是做兒媳的片面之詞。

婆說兒媳錯，兒媳一定有錯，

兒媳說婆惡，婆母未必真惡?！?/p>

我說婆母倘若不惡，

兒媳哪能死于折磨；

世上的兒媳真難做，

死后還要被人罵說。

1. 姑：丈夫的母親，俗稱婆婆。婦：子?jì)D，俗稱兒媳。

2. 東坡：北宋大詩人蘇軾號東坡。詩：指蘇軾《五禽言》詩中的第五首。

3. 妾：古代女子的賤稱，此指為兒媳者。

4. 泣鬼：足使鬼神為之哭泣，言感人至深。杜甫《寄李十二白》詩：“詩成泣鬼神。”

5. 苕（sháo勺）、霅（zhà乍）：浙江省內(nèi)的兩條水名。

6. 因東坡有《姑惡》詩在先，故此稱《后姑惡》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