寓言二首（之一）

這首詩題為“寓言”，并非今天所說的那種把非人的事物加以擬人化描寫的文學(xué)體裁，而是同于《莊子·寓言篇》所說：“寓言十九，藉外論之?！奔唇杵渌挛锉硪?。詩中揭露了那些無功無德卻高踞上位的貴族子弟驕奢淫逸的生活，直筆而賦，頗具氣骨，與左思《詠史》同旨。唐代門閥制度雖已有所削弱，但世族觀念仍然根深蒂固，對寒門出身的文人亦多加輕視和排斥。王維久居京師，耳聞目睹，對這種現(xiàn)象深為不滿，故詩中充滿憤激之言，不平之氣，以結(jié)句最為突出，代表了王維詩風(fēng)的一個方面。

朱紱誰家子[1]？無乃金張孫[2]。

驪駒從白馬[3]，出入銅龍門[4]。

問爾何功德？多承明主恩。

斗雞平樂館[5]，射雉上林園[6]。

曲陌車騎盛，高堂珠翠繁[7]。

奈何軒冕貴[8]，不與布衣言[9]。

【翻譯】

誰家子弟腰系紅色綬帶，

豈不是權(quán)門貴族子孫？

騎著白馬后面還跟著黑駒子，

進進出出于皇宮的龍樓門。

試問你們立過什么功和德，

卻過多地承受明主的隆恩。

在平樂館中斗雞取樂，

到上林苑里校射雉禽。

曲折的巷陌車騎擁塞，

高廣的堂上簇擁著美人。

無奈何軒車冠冕的顯貴，

從不為布衣寒士進言。

注釋

[1] 朱紱（fú弗）：紅色綬帶，是貴族的衣飾。

[2] 無乃：莫不是。意思是肯定。金張：指豪門。金，金日，漢武帝托孤大臣。張，張安世，張湯孫，漢武帝寵臣，世代豪貴。

[3] 驪駒：深黑色小馬。《陌上?！罚骸鞍遵R從驪駒?！?/p>

[4] 銅龍門：即龍樓門?！稘h書·成帝紀》：“詔太出龍樓門。”注：“門樓上有銅龍?！?/p>

[5] 斗雞：古代養(yǎng)雄雞決勝負為戲。平樂館：漢上林苑中館名，是游樂場所。

[6] 雉（zhì稚）：野雞。王公貴族多以射雉為戲。上林園：即上林苑，在漢長安西北，方圓三百里，畜百獸，供皇帝射獵。

[7] 珠翠：以貴族婦女披戴明珠翡翠首飾喻貴人姬妾。繁：眾多。

[8] 軒冕：卿大夫有篷車和冠冕，此處指代高官顯宦。

[9] 布衣：指寒士，古代未做官的人穿麻布粗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