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混淆十分可怕。因為若承認這災(zāi)難性的力量,地球似乎就變成了一架刺耳作響的機器。一幅圖畫,它誕生于別的時代,源于面臨惡的無法擺脫之力量的焦慮,它預(yù)言般降臨,這預(yù)言從現(xiàn)在起靈驗:反基督。那里恐怖的東西是什么?為什么他比強大的暴君,比跛足的帖木兒或拿破侖更可怕?因為他懂得須模仿基督并喬裝得非常之像,以致欺騙了一切靈魂。他顯得友好、正確、堅定而理性,所有人都稱贊他為人類的福音,并且說:多么偉大而正義的人啊!在種種欺騙中他依然偽善,裝作不推卸責(zé)任、不驕傲、與人為善、同萬物和諧、不索禮贈、與鄰相親,以致眾人祝福他:稱他為義人。他充滿神秘的力量源于對上帝的模仿。上帝創(chuàng)造了世界,他亦步亦趨;耶穌是童貞少女之子,反基督據(jù)古代的作者們說也是如此。巨大的魔法改變了世界,改變了大地的面貌并使自然臣服。他們服侍他;他們對任何一種藝術(shù)需求的滿足以及愜心和安逸都漠不關(guān)心。被他欺騙的人們,只見到傳奇般的效應(yīng);自然似乎被征服,一個安全保障的時代開始;一切都被考慮到,精明的預(yù)計和計劃取代了天命;他將天命“制造”成隨便某個機構(gòu)。他知道要如何在巨大金錢經(jīng)濟的圈子內(nèi)創(chuàng)造出不可思議的價值,并且他也會計算更高的文化需求,從不忘記其目標。因為他知道,通過一個討厭的詞不達意者的口,每個真理都會達致荒謬,另一方面他的諸代言人受過宗教、藝術(shù)和哲學(xué)的高等教育,其巧妙分析不會漏掉任何一位圣徒、英雄,當(dāng)然也不會漏掉十字架上的基督……這樣任何真相都會歸于荒謬。沒有信仰可與之對抗。他們用嘴上的語言耗干人的精力,因為他們一點兒也不想看到邏輯;他們自覺地思考,因為他們是懷疑主義者。人們無法抵擋任何信仰;他們耗盡某種口頭語言,因為他們不想看見邏各斯;他們自以為考慮過,因為他們是懷疑論者。人們相信,世界上的一切都徹頭徹尾是人的事情,人不必在偉大和莊嚴面前誠惶誠恐。這混亂無法言說:猿猴證明它起源于人,并引證說,人的類猿性大于猿猴的類人性。沒人能反駁這種觀點。如下傳奇般的成就同樣無法反駁:大城市、豪華游輪和衛(wèi)生學(xué);靈魂的地牢變成舒適的避暑山莊。最終在偉大的技術(shù)中為作品加冕:人類可以飛翔,以肉體飛翔。
那些預(yù)感到這時代的道德意義,同時也知道自己是時代之子的人,只能成為二元論者。一位時代的聰明批評家發(fā)現(xiàn)了機械和靈魂的對立。但是他如此了解人類生活的現(xiàn)實方面,以致那些可憐的靈魂只能無助地站在那里。因此只剩下一種可能:諾斯替教徒馬西昂完全將世界解釋為魔鬼的作品,無精神性永遠戰(zhàn)勝精神。這里有著焦慮的根源,可能“宇宙永遠敗壞”且沒有意義和目的,也不想要諸如善和正義的東西;上帝似乎是無助的,無能的;整個世界史是一曲流行小調(diào),被隨便哪個幼稚無聊的搗蛋鬼用走調(diào)的樂器彈奏,世界遲早會被搞得無可救藥;對崇高圖畫拙劣的猴子學(xué)樣兒,厚顏無恥的剽竊者的造物,他偷來偉大作品的計劃并以此制作一個假面;一個猿猴上帝的創(chuàng)造。因而沒什么可以幫助我們,我們要是能看到牢籠被掙脫,至少靈魂得救,該有多好!在世界大戰(zhàn)的恐怖成為現(xiàn)實之前,一種末日的恐懼攫住了許多人。盡管懷疑論者的每種《啟示錄》理解都很奇特,其精神卻并未短淺到為了融入喧囂而哀嘆,哀嘆這是個靈魂缺失的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