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給張又波打電話的不是他夫人。
張又波的夫人是個麻將迷,前年從單位內退了,每天無所事事,一門心思撲在麻將場上,跟那些麻將搭子鏖戰(zhàn)通宵是常事。她是個很現(xiàn)實的女人,雖然對臺長老公的風流韻事時有耳聞,卻不吵不鬧,頂多暗地里警告老公收斂一點,然后在老公面紅耳赤的羞愧里,趁機多撈點銀子。她這人,什么都不愛,就愛那花花綠綠的票子。至于老公嘛,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反正男人都花心,只要他每月記得交錢給自己就可以了。當然,有時候,也會心生酸意,為了排遣這種煩人的感覺,她就日夜搓麻將,在輸贏的緊張中忘掉一切。所以,張又波基本屬于自由人。
這為他跟白蘇蘇不斷幽會創(chuàng)造了很好的機會。
白蘇蘇原本是本市一家企業(yè)電視臺的播音,張又波第一次見到她是在收編這家電視臺的時候,白蘇蘇眼神黯淡地坐在會場一角,仿佛為不甚明朗的前途憂心。
白蘇蘇雖然長得漂亮,是企業(yè)電視臺的臺柱子,但是畢竟屬于業(yè)余級的播音,在人才濟濟的市電視臺,已經年過30的她實在排不上臺面。
但是,白蘇蘇有張能說會道的嘴,還有一個工于心計的內膽,知道見風使舵,也很善于利用本身條件。她知道,女人并非越年輕越好,有的女人越是到了30歲或40歲,越是具有成熟迷人的風韻,年輕反而顯得青澀了。譬如演《花樣年華》中的張曼玉,譬如歌壇皇后鄧麗君,都是成熟型的美女典范,更有演藝界不老的神話趙雅芝,簡直是越老越美了,堪稱女人楷模。白蘇蘇經常研究這些美女的養(yǎng)顏之道,更十分關注女人迷惑男人的秘訣。
最近,她看得津津有味的是一篇文章《妖精是怎樣煉成的》,簡直說到她的心里去了。里面說,要想人生過得好,巴結個有本事的男人會很討巧。她將里面的策略記了個滾瓜爛熟,真后悔前30年沒有看到這樣的文章,不然自己也許早就青云直上,即使不是女強人,也是闊太太了。唉,只怪自己年輕時候傻,只曉得談什么感情,談什么帥氣,硬是被體面苕一樣的老公給迷住了,結果呢,嫁給他7年,日子仍然過得緊巴巴,原來好看不能當飯吃的。后來,老公的單位又垮了。老公安心地當他的無業(yè)游民,每天跟些老爹爹、老太太在文化活動室湊牌角子,就指望每月幾百塊的低保金過日子,這臉都被他丟盡了。白蘇蘇跟他吵過,他就抱頭不言,半晌才說:“我學歷低,誰要我?”
白蘇蘇就一聲疊一聲地嘆氣。這鬼社會,高中畢業(yè)還成了文盲了,聽說北大出來的大學生都找不到工作,報紙上還炒過一個北大畢業(yè)生賣肉的消息,老公的自卑情緒也不是沒有來由的。她本來滿肚子的火忽然一下子熄了,只怨自己當初看走了眼,愛上了一個繡花枕頭。但心里總是不甘,總想著再來一次艷遇,改變自己的命運。這年頭,笑貧不笑娼,風水又倒回去了。
在跟張又波對上眼的一剎那,白蘇蘇心底一怔,她看出張又波眼底流露的驚訝。
白蘇蘇低頭看自己的打扮。那天她穿了一件紫色的連衣裙,領口處是有三顆小扣子的,平時她都將扣子扣到第二顆,可是那天不知道什么原因,自己竟然一顆扣子都沒有扣,領口就一直敞到胸部,連雪白的乳溝都看得見了。白蘇蘇這才明白張又波看她的眼神為什么那么奇怪,他一定以為她是故意這樣著裝的。
白蘇蘇的臉突然紅了,這是她一直以來的一個毛病,不管活到多大年紀,覺得尷尬的時候就會臉紅。她沒想到,就是她這個看似純樸的神情,一下子鉆進張又波心里了。他當即決定要白蘇蘇去自己的部門。
張又波當時在廣告部做主任,他有權點將。從此,他們經常搭伴出去跑業(yè)務。
美女跑廣告,有個很大的優(yōu)勢,就是容易攻破男人的心。白蘇蘇天生麗質,又長得風情萬種,經過一段時間的錘煉,更是出落得大方得體,言語迷人,再加上酒量驚人,很多男人很是喜歡,尤其是那些握有重權的家伙們,在白蘇蘇的溫言軟語里爽快地簽下一個個可觀的廣告單。
張又波真是佩服自己當初的眼光,這個女人真的是跟自己珠聯(lián)璧合的好搭檔。
男女在一起處久了,都會弄出點事來。張又波的女人提前絕經,所以對男女之事提不起興趣;而白蘇蘇的男人一天到晚萎靡不振,對房事卻熱衷得很,搞得白蘇蘇見到他就害怕。但是,只要跟張又波在一起,白蘇蘇的心里又十分渴望能夠纏綿一次。
兩個人各懷鬼胎,于是常常在言語中藏些暗示的話,當然都是事關男女的。說多了,兩人之間就有了默契,就有盼望,然后不約而同地想肌膚相親。
終于在一次酒醉后,二人順水推舟滾到一起。
張又波這才發(fā)現(xiàn),女人和女人也有很大不同;而白蘇蘇也才知道,男人跟男人比起來,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比起老公在床上的粗魯,張又波實在太讓她驚嘆了。她第一次被老公之外的男人發(fā)掘出身體的本能,原來她是可以一次享受很多次快樂的!
兩個人的關系,再不止是工作,不止是上下級,她跟他,是伙伴,工作上的,生活上的,情感上的,身體上的,總之,是難以遇到的糾纏。
這樣的關系,這樣的默契有加,兩個人做起業(yè)務來更是順風順水,張又波是無數(shù)次地感嘆找到一個千載難逢的好助手。
“只是助手嗎?”白蘇蘇聽到張又波的感嘆,便嬌嗔而幽怨地望著他說。
張又波立刻意識到白蘇蘇話里的不滿,便換了說法,笑著說:“不止是助手,還是我的寶貝,我的甜心?!?/p>
對自己的老婆,他都從來沒有說過這么肉麻的話,但是對著白蘇蘇,這些話很自然就溜出來了。
張又波說:“有朝一日自己起來,一定虧待不了白蘇蘇。”
可是,待到張又波做了臺長,白蘇蘇還只是個廣告部副主任。何時扶正,是白蘇蘇一直嘮叨的??蓮堄植ㄕf:“有些事還是要顧些影響,不能太過心急,得等個順理成章的機會?!?/p>
今晚,白蘇蘇一個人躺在家里,想到自己的前途,突然失眠了。他的老公已經赴外地打工了,她跟張又波的約會雖然更加方便了,但是最近她卻感到,張又波對自己的興趣似乎不那么濃了。好像,他的眼光又盯上新的女人。她忽然迫切地想讓他給自己一個承諾,這個要求一定要在這次中層干部調整前公關到位,不然她的下半生就這樣定局了。
張又波給白蘇蘇回了短信,說立刻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