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六月初,宮中晚宴之后昭遠(yuǎn)侯突然離京便再沒出現(xiàn)過。京城中人都議論紛紛,諸多猜測都有。
被仇人追殺躲災(zāi)去了、遇到良人斷袖去了、腦子抽筋去慈州出家去了……各種揣測多是匪夷所思,卻也讓人津津樂道。
大抵,便是京中突然少了昭遠(yuǎn)侯,眾人都有些不習(xí)慣了。
奇葩在的時候,京中多熱鬧?。?/p>
鄰近幾桌皆在感嘆,邵文槿聽了一下,便付了銀子起身。阮少卿麾下至少有京中一半禁軍,自然不是離京避仇,也沒有人敢上門尋仇。出家之事更是無稽之談,平時吃肉吃得比誰都?xì)g,那副錙銖必較的性子哪處佛堂他待得???
至于良人……邵文槿緩緩駐足,抬眸時正好不覺行至昭遠(yuǎn)侯府。侯府門口除了看門的小廝,還有隨行的禁軍侍衛(wèi),其中哭鬧的正是睿王。
“邵公子?”小路子眼中生出幾分錯愕。
素聞?wù)堰h(yuǎn)侯與將軍府大公子水火不容,一方用洗腳水巴豆待客算是家常便飯,另一方在蹴鞠郊游中將人扔出或撞飛就當(dāng)禮尚往來。
睿王同昭遠(yuǎn)侯要好,來此處并不奇怪,但邵文槿來此處就有些莫名其妙了。
宋頤之聞聲回頭,撇著嘴,臉上還掛著淚珠,委屈地喚了聲:“邵文槿?!?/p>
邵文槿的出現(xiàn)成功轉(zhuǎn)移了睿王的注意力,宋頤之止住了哭聲,小路子心頭微舒。而后邵文槿問起王爺在此處作甚,宋頤之便答等少卿:“少卿說了,等夏天到了便陪我去捉魚。如今夏天都快過去了,他人還沒回來。少卿是個大騙子!”
邵文槿想起晚宴時,阮少卿擼著鹿角同睿王講道理的模樣。此番怕是春日水涼易染風(fēng)寒,才會同睿王說等到夏日。阮少卿對睿王素來耐性,睿王很是受用,才會處處聽他的話。
邵文槿遂又想起二弟,心中微軟:“既然阮少卿不在,那我陪王爺捉魚去?!?/p>
“真的?你不哄我?”宋頤之眼中掠過一抹驚喜,待得見到邵文槿點(diǎn)頭,才徹底破涕為笑,歡歡喜喜地上前扯了邵文槿的衣袖離開。
先前還在昭遠(yuǎn)侯府門前哭鬧,眼下便興高采烈地謀劃著去何處捉魚,全然孩童心性。
至少不再哀號了,小路子和小九都會意一笑。
往后的幾日,宋頤之便天天都去將軍府找邵文槿捉魚,邵文槿竟也沒有推脫。阮婉從不下水,只在岸邊看宋頤之捉魚,邵文槿卻大有不同。兩人在水下都身體力行努力抓魚,因此宋頤之能和邵文槿玩到一處去,關(guān)系便日漸好起來。
后來捉魚的興致退了,宋頤之還終日往將軍府跑。他也不進(jìn)門,只在府外喊:“文槿文槿,我們今日去哪里?”
邵文槿躍身上馬,說:“練騎射?!?/p>
宋頤之歡欣鼓舞。少卿嬌弱,別說騎馬,就連禁軍大營中都少去。邵文槿肯陪他去禁軍營中騎射,他出奇地興奮。比如射箭,先前三支皆是脫靶,而后便得心應(yīng)手,陪同的禁軍頭領(lǐng)都難免訝異。
睿王從前風(fēng)姿綽然,文武皆通,盡得敬帝寵愛??上Ш髞戆l(fā)生一場意外,自馬背上摔下,才變成今日這副呆傻模樣,與過往形同兩人。眾人皆是惋惜,敬帝卻仍對這個兒子疼愛至極。
轉(zhuǎn)眼到了九月,宋頤之已然同邵文槿混熟。
盡管每日都要去昭遠(yuǎn)侯府走上一遭,失望也有,卻不似從前一般不由分說地哭鬧。留下一句“那我明日再來”,便拐彎去往將軍府,連小路子都追不上。
有時遇到煜王,宋頤之總熱情招呼:“皇兄!”煜王只敷衍一笑,隨手放下簾子就吩咐一聲離開。宋頤之有些失望:“皇兄定是嫌我是個傻子?!?/p>
邵文槿沒有接話。
失望不過片刻,宋頤之便又撓著后腦勺呵呵地笑起來:“少卿他說,我若不是傻子他便不對我好了,我還是做傻子比較好,嘻嘻?!?/p>
邵文槿手中微滯,這番話竟會出自阮少卿口中?
恰逢此時,小路子自后方匆匆跑來。馬未停,他便一直在一旁跟跑:“殿下,方才禁軍來報,昭遠(yuǎn)侯回京了!”
少卿?!
宋頤之眼中頓時閃現(xiàn)一抹流光溢彩:“少卿回來了?!”他手舞足蹈地調(diào)轉(zhuǎn)馬頭去往昭遠(yuǎn)侯府。
邵文槿唇瓣微挑,也有一絲笑意,足足三個月,阮少卿終是回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