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自富陽出來,行了兩日,中途輾轉(zhuǎn)折往環(huán)祁山。環(huán)祁山景致絕好,距離京城又只有一天半的路程,四周青山綠水,峰巒疊嶂,最宜外出踏青。
阮婉此次出京,便是號稱同宋頤之來環(huán)祁山踏青的。
彼時敬帝下令駐軍封鎖富陽,阮婉自然不會堂而皇之地去觸他霉頭。外出郊游就是極好的幌子。
倒是日前宋頤之聽聞要同她一起外出游玩,足足準備了五車行李。
“小傻子我們是去還祁山,不是去西秦!”
算一算,將小傻子一人晾在環(huán)祁山已有四五日,阮婉心生愧疚。本以為他無聊至極,卻不想他同侍衛(wèi)一道在湖中學起了抓魚,興致上來,終日樂此不疲。
她見到宋頤之時,他的褲腿正挽至膝蓋處,雙手握緊魚身,嬉笑回頭同她打著招呼:“少卿少卿,快來抓魚!”光顧著同她揮臂,魚尾掃過手心,就又落回湖中了,連帶著他也重心不穩(wěn),撲通跌入水里。
阮婉無語。
侍衛(wèi)們紛紛下水撈人,他卻從水中靈巧地躥了出來,渾身濕透也不見一絲愁容。大大方方地甩了甩衣袖,反是咧嘴笑得更歡:“少卿少卿,你也下水來玩會兒!”
阮婉的臉色瞬間黑了:“我不來?!?/p>
宋頤之微怔,片刻嘴一撇,立在一旁模樣甚是委屈。有人心中一軟,輕聲哄道:“小傻子,我看著你玩就是?!?/p>
沿著湖邊坐下,離得倒也不遠。宋頤之眉頭一舒,先前的陰郁好似蕩然無存:“少卿少卿,那我抓魚給你看,我們晚些烤魚吃?!比缓⑼男浴?/p>
阮婉淺笑點頭。
某人備受鼓舞,周圍的侍衛(wèi)才都陸續(xù)上了岸。阮婉遂又勾勾手指喚了宋頤之的近侍官過來:“給睿王備套衣服。”
山中不比別處,三月暖春猶有涼意,宋頤之渾身濕透,易染風寒。但現(xiàn)在若是強行讓他上岸,他肯定不依,還會大哭大鬧,只會適得其反,不如由著他,瘋些時候就會聽話很多。
宋頤之的近侍官名喚小路子。
小路子自幼服侍宋頤之,也知曉宋頤之的秉性,覺得侯爺此舉并無不妥。
低頭應承之際,忽聞得嘩嘩水聲,小路子頓覺身前驟然一涼。不好的預感涌上心頭,他驚愕抬眸,便見水滴正順著昭遠侯的額頭和發(fā)梢在滴落。
侯爺狼狽之中又噙著惱怒:“小傻子!”
始作俑者卻在湖中嘻嘻笑著。
京中之人都曉昭遠侯怕水,且是怕得很!
睿王竟然朝侯爺潑水!
小路子想死的心都有了,正要上前勸阻,宋頤之已又歡暢俯身,頻頻用手裝了水往阮婉身上潑去。
阮婉慌忙起身,氣得咬牙切齒:“宋頤之,你作死!”
未及思忖,她伸手抓起桶中之魚就一條條地砸出去。偏偏魚又滑,拿也拿不穩(wěn),有的掉回桶中有的掉在地上,反而濺了她自己一臉臟水。
宋頤之笑得前仰后合。
但樂極往往生悲,他終是被扔過來的一條魚尾拍在臉上。
宋頤之整個人徒然僵住,繼而眉間一攏,似是明白過來,忙心急如焚去追:“我的魚!我的魚!”
有了第一條便有第二條。
左右都顧及不上,直至阮婉堅持不懈地將他的魚統(tǒng)統(tǒng)扔完。宋頤之眼底漲紅,哇的一聲哭出來:“少卿,你賠我的魚!”
江離忍不住嘴角抽搐,實在是,目不忍視。果然富陽一瞥只是錯覺,這才是昭遠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