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霍華德加盟掀起的漣漪暫時平靜下去,討論又恢復(fù)到剛才的形式,他們?nèi)宄扇旱貒梢蝗ψ娱_始討論。金教授把霍華德帶到葉梅那組去。這一組由吳宓教授帶領(lǐng),其余幾個全是20歲上下的年青人,吳宓教授又給他一一做了介紹,他前邊那人叫吳訥孫,左邊那個年輕人名叫黃維。右邊那人名叫查良錚,現(xiàn)在是聯(lián)大的助教,已經(jīng)是個頗負盛名的詩人了。葉梅身邊是一個留著齊耳短發(fā),像她一樣美麗的姑娘,她叫陳姍。倆人坐在那兒,就像正在盛開的并蒂蓮。
“金教授告訴我,一個曾經(jīng)是漫畫家的飛行員會來參加我們的活動。我們都十分興奮。我們‘冬青社’很早就想搞一期漫畫專刊,但卻不知從何下手,現(xiàn)在終于有了專家。可是,霍華德先生,為什么他沒有與你一起來?”黃維說。由于說的是英語,他停頓了幾次。說完后,一個勁地喘氣。
“他原本是要來的,但有一項緊急任務(wù),被派去巫家壩機場。”霍華德遺憾地說。
“那就元旦吧!到時學(xué)校會有一個更大的活動,就在校內(nèi)。”查良錚接過話說。
“很抱歉,我們不能參加。30日,我們就要去仰光,這次過來,我就是向大家辭行的。”霍華德向葉梅那邊瞧了一眼,她也正望著他。倆人目光相對,她慌忙轉(zhuǎn)過臉去。
“我從報上看到,那邊仗打得很激烈,也十分漂亮,飛虎隊已經(jīng)擊落很多日機。說真心話,昆明人對你們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感激,你們不在那陣子,日子過得可真是艱難,每個星期都要跑上幾次警報。警報一響,滿城人都往郊外和山上跑。等到日機轟炸完,才忐忑不安地趕回來。房子被炸塌了,人也死了不少……許多房子被炸了又蓋,蓋了又被炸,己經(jīng)有許多次了,老百姓都懶得再動手,索性就住在沒有屋頂?shù)膹U墟里。”黃維嘆了口氣,輕輕地說。
“你這一說,我忽然想起來了,今天是高以信一家的十天忌日。”查良錚說。雖然已是初冬,但他似乎仍感炎熱,把手中的本子當做扇子“呼呼”地扇著,“今早起床,我就感到有什么事情,堵在心里憋悶得難受,但怎么也想不起來是什么。唉,那孩子對我可最是親熱,總纏著我給他扎個蝴蝶風(fēng)箏。我卻并不在意,總認為時間還多得很,現(xiàn)在想起真是后悔。”
“這些事聽上去讓人直想落淚,”坐在葉梅身邊的那個姑娘說,“讓我們還是談些別的吧。對了,霍華德先生,你喜歡文學(xué)嗎?聽說乃父就是一名作家,還寫過一本?”
“是的,”霍華德回答道,但他不愿意回憶這些往事,就轉(zhuǎn)變了話題,“我的一個隊友就是個文學(xué)迷,他最喜愛吉卜林,就是因為讀了他的詩歌和小說才參加了志愿隊。他經(jīng)常朗讀一首詩……”他想了一會兒,但沒有想起來。
“《曼德勒》?”葉梅問。
“對,就是這首詩。”
“我也喜歡這首詩。”查良錚說,然后輕輕地念起來:
“Come you back to Mandalay
Where the old Flotila lay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