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官也是一種投資，有風(fēng)險。一開始，你瞅準了投資對象，投對了，步步高升；投錯了，血本無歸。最可嘆的，則投資無門，不知道向誰投資，怎么投資。第一步投資對了，也就獲得了原始資本積累的機會。當(dāng)官了，官能生錢，官能推動流水。水流動起來了，自己田頭的水便越來越豐沛。

宋雄是在半夜正要休息的時候，接到齊明的電話的。齊明輕聲地告訴他：“延安書記被……”

齊明沒有往下說，但是宋雄清楚。宋雄清楚后掛了電話，第一個念頭就是心里一涼，這么多年，王延安對他宋雄，是有知遇之恩的?，F(xiàn)在，這樣一個官場上有知遇之恩的省委副書記、現(xiàn)省人大的常務(wù)副主任，說被……就被……了。唉！官場無常。這一瞬間，他想起昨天剛剛才讀到的中國共產(chǎn)黨創(chuàng)始人之一陳獨秀寫給太虛法師的對聯(lián)：一切無常，萬有不空?？磥?，真的是一切無常了。一個省委副書記，一個在江南省政壇上叱咤風(fēng)云三十年的老官僚，說被……就被……了。宋雄不想提到那兩個字，但是他心里卻又無法繞過那兩個字。“雙規(guī)”這官場上這些年出現(xiàn)頻率甚高的兩個字，或者說一個詞，他一直都覺得那是別人的事，與自己十分遙遠。但這回，近了，真的近了。王延安被“雙規(guī)”了，王延安的“雙規(guī)”，絕對不僅僅是他一個人的“雙規(guī)”，而可能是江南官場上一次大的震動，甚至可能是一次令許多官員心驚膽戰(zhàn)的“蝴蝶效應(yīng)”。

自己同王延安的關(guān)系，會是蝴蝶效應(yīng)所涉及的范圍嗎？

相信江南省每一個聽到王延安被“雙規(guī)”的消息的官員，在稍稍平靜以后，心里會涌起更大的波瀾--我和他有關(guān)系嗎？有什么樣的關(guān)系？這關(guān)系會危及到我自身嗎？或者說，這關(guān)系會是組織上期待王延安進去后交代出來的關(guān)系嗎？

這一夜，江南上上下下的官員，多少人在不眠中度過？

宋雄也幾乎一夜沒睡，他把這十年來跟王延安絲絲縷縷的瓜葛都理了出來。理著理著，他也有些心驚了。如果從單純的上下級關(guān)系來看，宋雄相信他與王延安的關(guān)系算是比較純潔的。不錯，這十年來，他每年都到王延安那兒去拜年，每次拜年都會送上厚薄不一的信封，或者是購物卡。頭幾年，因為經(jīng)濟問題，更重要的是自己手頭幾乎沒有周轉(zhuǎn)，他每年過年，就和妻子頭疼。妻子說：王書記這根關(guān)系千萬不能斷了，斷了，你在江南就沒了著落。那么，過年過節(jié)一定得去的。而且，過年過節(jié)去拜訪，也比較合情合理，至少心理上沒有行賄的感覺。他覺得，雖然王延安和他都是人大的校友且老校長一再地打過招呼，但是人情禮節(jié)還總得照顧到的。大概是前四五年，他每年花的錢也就在一萬以內(nèi)。后來，自己這方面也有些人情周轉(zhuǎn)了，說白了，就是也有一些人開始給他送了。送著送著，手頭就寬裕起來。他本著一個原則：超過萬以上的一概不收，辦事前一概不收，那些品行本身有問題且關(guān)系到紀律原則的一概不收。他收的，其實也都是正常的禮節(jié)性的人情。對待這些人情，他和妻子商量好了，既來之，則出之。出到哪里？王延安副書記那邊的份額也就逐年增大了。去年過年，他送的信封最厚，里面正好是五萬元。這么算下來，這十年來，加起來也應(yīng)該是二十萬了。一年一年不算多，十年一加嚇死人。如果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