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南極絕戀》 后記(1)

南極絕戀 作者:吳有音


《南極絕戀》從小說到電影,前后七年。其間四赴南極,一赴北極。

2015年10月,作為人類首部在南極大陸拍攝的故事長篇電影,我?guī)ьI劇組,第四次去往南極。我們去往阿根廷最南端的小城烏斯懷亞,那里有一艘可以到達南極的破冰船等著我們。即將征戰(zhàn)的劇組在阿根廷的布宜諾斯艾利斯稍作休整。

有天早上,我和《南極絕戀》總制片人曹欣走在陽光明媚的老城區(qū)街道上,我們看到一個招牌寫著“作家咖啡館”,我倆走進去叫了兩杯咖啡。陽光很好,作家咖啡館的玻璃窗上貼著一支鵝毛筆。

我望著那支鵝毛筆,想起七年前,《南極絕戀》這條長路也是從筆下開始的。

2010年11月,我作為“文藝兵”,加入中國南極第二十七次考察隊,乘坐雪龍?zhí)柎┰轿黠L帶,到達了東南極普立茲灣,在中山站迎來了2011年。

東南極是蒼茫的,無情中帶著有情。有時我走在野外,會產生身處外星球的錯覺。這里沒有植物,天的藍、山的黑、雪的白構成了全部。中山站附近有帝企鵝和阿德利企鵝,還有一些賊鷗和海豹。我喜歡阿德利企鵝,矮矮胖胖,憨頭憨腦。有一天我走在海冰上,聽到一只落單的阿德利企鵝無助的叫聲,于是我學著它的叫聲大聲耿耿叫兩聲。一條雪壩后,一個小家伙探出腦袋來。

“耿耿耿……”我叫它。

“耿耿耿?!彼?。

我轉身,落單的它急急忙忙跑過來,搖搖擺擺跟著我走。

那一刻我感受到南極的有情。我走在前面,小家伙跟在后面,當中保持著幾米的距離??晌医K究是要回去的,我朝著陸緣方向走,小家伙懵懵地跟著我。我走出海冰區(qū),回頭望去,它獨自站在海冰邊緣,不再跟著我走。一群賊鷗慢慢圍聚,停在它的周圍。我凝望著它,知道這可能是訣別。

“來??!”我朝它揮手叫。

它默默注視我片刻,然后扭頭向風雪蒼茫處走去。

那群賊鷗扇動翅膀,準備攻擊。我望著它的背影,感受到宿命和南極的無情。那天我在筆記上寫下了一個角色:小胖。

我喜歡中山站那些被風吹破的旗幟,絲絲縷縷地破在寒風里,獵獵作響,像是一首寂寞好漢的歌。我喜歡這種刻骨的寂寞,純粹到所有的情緒都被過濾干凈,只剩下情感。

有一天我爬上一座山,遠遠看到一排墳墓。前幾年隔壁的進步站發(fā)生過火災,死了幾個人。我沒有走近,只是站在遠處看。難以形容啊……那幾個墓碑,遠遠豎立在南極荒涼的山上。那是令人敬畏的蒼涼。我想起泰戈爾說的:“生如夏花之絢爛,死如秋葉之靜美?!?/p>

就這樣,一只落單的阿德利企鵝、一面殘破的旗幟、一排遠遠的墓碑,進入了我的小說。

過了一年。

2011年歲末,我加入中國南極第二十八次考察隊,第二次去往南極,進入西南極喬治王島一帶,來到了長城站。

有一天我出門勘景,走進了一片沼澤地。


上一章目錄下一章

Copyright ? 讀書網 www.dappsexplained.com 2005-2020, All Rights Reserved.
鄂ICP備15019699號 鄂公網安備 42010302001612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