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寺第一天,有些無所事事,又不便亂走亂問,只好老老實實呆在孤邸里。
睡了一覺起來,已經(jīng)是黃昏時分。寺院里過午不食,而我是下午才來的,所以今天是沒得吃了,要吃東西只有熬到明天早晨。
但我好像也不怎么餓,便拿出離寺女孩留下的書,先看關于禪修入門和禪林禮儀的章節(jié)。天太熱了,汗一直往下流,而水喉流出的水是黃的,洗完臉后,發(fā)現(xiàn)T恤的前襟染成黃的了,明天又得重洗。
正在發(fā)呆,對門一個中年女子出來,問我:不去上課嗎?敲鐘了。她穿著俗家衣裳,于是我知道也是同修的學員,遂收起書本,跟著她穿過禪林去法堂,上晚課。
她在路上指點我:那是禪堂,打坐共修的地方;這是法堂,念經(jīng)上課的地方。
我無可無不可地點著頭,一則是長途跋涉曬昏了頭,二則是新進禪林膽子小,行動和反應都有些鈍鈍的。
法堂很是寬敞闊大,也很簡單,木板樓,茅草頂,除了前方是一面墻,墻上掛著佛像,下面設著佛案外,其余三面都只是幾根木棍撐起屋頂,就像一個巨大的涼亭——這也難怪,整個禪修園都沒有空調(diào)或電扇,非如此不能通風;也沒有座椅,粗糙的木板地,上面鋪著簡易泡沫板格,隨時可以拆下來清洗干凈再拼接回去,非常方便。
滿堂的人,男左女右,比庫和尼師們在最前面,然后是我們這些在家的禪修眾,在地上放個墊子,就是座位了。有人在錄像,也不知道為什么錄,也不知道今晚領經(jīng)的尊者是誰。
我在最后的一個座墊上跪了,看到旁邊有課本,便拿了起來,左頁是巴利語,右頁是漢字,原來是經(jīng)文。找到“晚課”一節(jié),開始有口無心地跟著唱。
巴利語的音節(jié)有一點像漢語拼音,尊者用唱歌般的語調(diào)念誦著,會的人跟著念,不會的也跟著混,我更是濫竽充數(shù),丟三落四,念兩行巴利語又看兩行漢字翻譯,就這么稀里糊涂地跟著念完經(jīng),又聽尊者講了一回“苦”,就算上完了晚課。
下了課,跟著尊者念三遍“薩度,薩度,薩度”,磕頭起身,還要合十等待。
要等尊者、所有的比庫、沙馬內(nèi)拉和尼師們走過,我們才可以走動。當尊者往外走的時候,有僧眾跪下來奉獻供養(yǎng)品,看上去好像是袈裟之類。
出了法堂,我稀里糊涂跟著前面一個人往外走,天色已黑,園林沒有燈,只能用手電筒照亮,而我偏偏又沒帶手電。好在月光皎潔,道路清爽,倒也不會磕碰著。經(jīng)過大佛像時,不免瞻仰一回,想離開時卻發(fā)現(xiàn)自己迷路了,在小路上轉來轉去好一陣子,才遇到一個經(jīng)行的賢友,問明了女眾孤邸的方向,摸索著找了回來。
這時候月桂找上門來,她是我在大理結識的朋友,也是我把報名地址發(fā)給她的,竟與我同天入園了,也算緣分。可是我們交談了幾句,卻并不投機,她一直沉浸在剛剛結束的一場跨國艷遇里回味不已。若在從前,我這個“知心垃圾桶”倒也不妨日行一善的,可是在禪林中,總覺得談論性愛是件很不敬的事,頗覺不安。而且月桂的聲音略高,隔壁賢友就會揚聲干涉:晚了,早點休息吧,明天還要早課。這也讓我十分窘迫。
總算月桂坐了一會兒就離開了,我簡單沖了涼,和衣躺在木板床上。雖然汗如雨下,但許是太累的緣故,很快就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