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丁玲傳》 《文藝報》(4)

丁玲傳 作者:李向東 王增如


冀中鬧水災,她每天看報紙,著急地大聲嚷嚷:“這怎么著好呵!俺村的地全叫淹了!哎呀!日子怎么著過呀!我娘又該挨餓了呵!怎么著呵?噯!說呀!你說呀!”還“一指頭直通到”李克額角上,批評他說:“你進了城就把廣大農民忘啦?你是什么觀點?你是什么思想?光他媽的會說漂亮話!”李克說誰比得上你的思想好出身好,她把桌子一拍說:“放你媽的臭屁!你別諷刺人啦!”李克拿到一筆稿費,藏到枕芯里,計劃著買一雙皮鞋,買一條紙煙,還可以看一場電影,但第二天就不見了。一問,媳婦給家里寄走了,李克生氣地說這錢是我的,你不該一聲不吭就沒收了。媳婦加大嗓門說:“你沒花過我的錢?嗯?你的花被面,你的毛背心……是誰的錢買的?”并且說:“李克同志,你的心大大的變了!”

“她對我,越看越不順眼,而我也一樣,漸漸就連她一些不值一提的地方,我也看不慣了!”新發(fā)的列寧裝,旁的女同志穿上顯得灑脫自然,“而她呢,怕帽子被風吹掉似的,戴得畢恭畢正,帽沿直挨眉邊,走在柏油馬路上,還是像她早先爬山下坡的樣子,兩腿向里微彎,邁著八字步,一搖一擺,土氣十足……”

舞廳門口一個西服筆挺的胖子毆打窮孩子,圍了一大群人,誰也不張口,妻子勇敢地大聲喝斥制止,并且在群眾幫助下把胖子送去派出所。她問李克剛才怎么一句話也不說,李克說這是社會問題,得慢慢……話未說完,妻子厲聲打斷他:“去雞巴的吧!不吃你這一套!我就要管!這是新社會,我就不讓隨便壓迫人!我就不讓隨便破壞咱們政府的威信!”

妻子在工作中漸漸發(fā)生變化,先是某些觀點和生活方式的變化,對那些擦粉抹口紅、頭發(fā)像草雞窩的女工不很討厭了,說“不能從形式上、生活習慣上去看問題,她們在舊社會都是被壓迫的人”!其次,她“在服裝上也變得整潔起來了,‘他媽的’‘雞巴’一類的口頭語也沒有了”,而且買了一雙舊皮鞋穿。更大的改變是,“她不容易接受人家的意見,不認錯的毛病”也在變。

李克在小說快要結尾時終于看清楚妻子的優(yōu)點:妻子誤會保姆小娟拿了食堂大師傅的懷表,發(fā)現自己錯了,立即去小娟家登門道歉。李克為此“有好幾天感到不安,我在她身上發(fā)現了不少新的東西,而正是我所沒有的!也正是我所感覺她表現狹隘、保守、固執(zhí)……的地方!也正從這些地方,我們的感情開始有了裂痕!……我們結婚三年,到今天,我仿佛才覺得對她有了比較深刻的了解!我真應該后悔,真應該像她過去屢次嚴肅地向我說過的:需要好好地反省一下了”!小說直到這里,力圖呈現李克對妻子工農品質的正面理解以及對自己知識分子習氣的反省,但這一微弱的努力,難以扭轉前面三部分形成的妻子“土包子”的粗俗形象,只能是一個點綴性的喜劇尾巴。

蕭也牧談到創(chuàng)作動機說,他是想寫一個立場堅定、愛憎分明、性格倔強直爽,又有些急躁、狹隘的人物,她的缺點“并非是本質的”,“為了烘托這個人物,拉了個知識分子出身的李克來作陪襯”。康濯說,蕭也牧“這個知識分子出身的干部就是戰(zhàn)爭中同一位貧農出身的女工結婚的,進城初期雙方也確有點矛盾。但也正如小說寫的那樣雙方都是好同志”??靛跁x察冀主編《時代青年》時,蕭也牧是編輯,他們關系一直很好,1965年蕭也牧因生活困難向康濯求助,康濯給了他“超過他來信要求的援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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