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經(jīng)常把頭發(fā)放下來擋著它,萬一被人看到了,我會解釋說那是一個良性的血管瘤。其實(shí)它摸起來更像一塊骨頭,它的顏色也在慢慢加深,到了大三結(jié)束的那年夏天,它已經(jīng)由最初的肉色變成了一種不那么顯眼的粉紫色。
離開丁香公寓的時候,我以為我會跟米婭經(jīng)常聯(lián)系??墒腔貋碇笪也虐l(fā)現(xiàn),要想若無其事地給米婭打電話是一件相當(dāng)困難的事。她太通透,別人藏在心底里的隱痛在她面前根本無所遁形。而我,如何能在明知她心中有數(shù)的情況下繼續(xù)假裝深海這個人不存在?我既不可能跟她哭訴自己的那點(diǎn)小心事,也沒有辦法裝出不在意的樣子向她打聽深海的情況。
打電話的事就這么一天一天拖了下去。
圣誕節(jié)的時候,我挑了一套酒具,把那些想說但是一直沒有說出口的道謝寫在卡片上一起寄給了米婭。米婭的回禮是一罐自制的巧克力,卡片上的字體微微傾斜,優(yōu)雅得像上個世紀(jì)的名媛淑女,“希望你的耳朵已經(jīng)不疼了?!?/p>
我揉著耳朵對自己苦笑。
真沒想到,我也有令人失望的一天。
再次跟米婭通電話,是在我大三結(jié)束的那年夏天。
事情的起因是我在逛街的時候,在路口一輛等待綠燈的寶馬車?yán)锟吹搅藘蓮埵煜さ拿婵住.?dāng)然,幾秒鐘的時間很有可能是我看錯了,可是那種感覺令人不安,猶豫了一個下午之后,我還是決定給米婭打個電話。
電話接通的時候我正舉著大毛巾擦頭發(fā)。臥室的窗開著,雨還在下,大半個城市都被籠罩在了灰蒙蒙的雨幕中。
話筒里突然響起的聲音幾乎嚇了我一跳,“茉茉?”
“是我?!蔽野汛竺眄樖执钤诖差^上,對自己預(yù)備要說的話忽然之間有些遲疑。我這樣的做法算不算多管閑事呢?
“怎么了?”大概是感覺到了我態(tài)度里微妙的遲疑,米婭的聲音里透出了幾分緊張,“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我愣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我神經(jīng)過敏,我忽然覺得她話里的意思似乎是指發(fā)生了什么事,而這件事是瞞著我的……會是我想得太多嗎?
“是這樣,”我把心頭升起的詭異感覺暫時壓了下去,努力讓話題繞回到先前的方向,“就在幾個小時之前,我在一輛車?yán)锟吹搅藘蓚€人?!?/p>
“是誰?”米婭似乎松了一口氣,就好像我要說的事正好錯開了她想要回避的那個話題,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難道她真的有什么事瞞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