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乍看起來,由于模仿概念將好幾個真理概念統(tǒng)一在一起,所以比單個真理概念更加崇高。假如真理的概念必須完美,或者必須是思考的對象的話,那么的確如此。但是請注意,我們在產(chǎn)生模仿效果時,只需要感官通常能夠認知的那些真理。然而除非感官特別專注于某項工作,否則一般都不能準(zhǔn)確認知任何真理,例外的唯有有關(guān)空間和凸起的真理。即使是最簡單的形狀真理,也必須通過長年的觀察和用心,才能提供確鑿的證據(jù)。比如,在國家美術(shù)館收藏的第14號作品,即克勞德的《海港》中,碼頭上坐著個用手遮住眼睛的人,比例明顯不當(dāng)。盡管這位畫家也曾用心觀察過,但是他的眼睛甚至還沒有獲得足夠的力量來辨認平行六面體的外形,因此對更復(fù)雜的形狀,如樹枝、葉子或四肢等,又怎能辨清?所以,雖然必須跟實際形狀有幾分相似才能夠造成欺騙,但是這種相似不能稱之為形狀的真理,因為嚴格來說,真理不分層次,只有接近真理的方法分層次。盡管因為接近真理的方法軟弱、不完善,讓真正能夠分清真理的人生氣痛苦,但是卻足以滿足欺騙性模仿的各種目的。色彩也是如此。假如我們把樹畫成天藍色,或者把狗畫成粉紅色,那么公眾的判別能力就足以發(fā)現(xiàn)其虛假。不過我們這樣做的目的,僅僅是為了告訴人們:只有一般人想不到的,而沒有不可能的表現(xiàn)色彩真理的方式,換句話說,即使所有樹木都是鮮綠色,所有肌膚都是暗黃色,所有土地都是棕色,哪怕所有真正而優(yōu)美的色彩真理都被省略,或者被否定、反駁,仍然會有足夠的色彩來滿足模仿的各種目的。距離和突起是我們平常唯一肯定能夠認知的,只要畫得不太離譜,再加上形狀和色彩真理的幫助,那么我們就有了完整的模仿概念。我想畫一只胳膊,每一塊肌肉都畫錯了地方,每一根骨頭都變了形,放錯了位置,但是輪廓差不離,然后只要通過仔細著色,就會產(chǎn)生亂真的效果,博得行家贊揚,令其高興。幾天前在布魯吉斯,我正努力在筆記本上把大教堂里的圣母像無法傳達的表情描繪下來,這時一位法國業(yè)余畫家走過來,問我是否參觀過附近一座教堂里的法國現(xiàn)代繪畫。我雖沒看過,不過卻壓根不想離開眼前的大理石雕塑,去參觀那些被法國畫刷涂抹過的帆布。我越冷漠,對方夸得越起勁。魯本斯的技法,提香的用色,都不足以和他們相提并論。我認為這很有可能,但是仍然巋然不動。聲音繼續(xù)在我的耳邊響起?!癙arbleu, Monsieur, Michel Ange n’a rien produit de plus beau!”“De plus beau?”我反問,想知道這樣的表現(xiàn)方式究竟模仿的是米開朗基羅的哪些優(yōu)點。“Monsieur, on ne peut plus c’est un tableau admirable inconcevable; Monsieur.” 這個法國人說道。等到談?wù)摼烤故悄男┨攸c使魯本斯黯然失色、使波納洛蒂相形見絀時,他斬釘截鐵地總結(jié)說:“先生,各個方面。”雙手舉過頭頂,指向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