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聯書店逛了半天,真沒東西可買。《書城》歇了半年找錢想方向的結果令人失望。新出的一刊,依舊云集了李銳、馮象、林達等名角兒,但版式枯燥,活像建明少年時期為之所苦的《外語學習》之類;內容編輯混亂,像《文史知識》的少年版又像《少年文藝》的成人版,評論電影的“書間道”欄目滯后得可以,見識也差得可以,如此雙糟糕,面目可憎。
出了三聯書店,建明略帶驕傲。他覺得周日騎車鉆胡同逛書店是區(qū)別于他那些以喝酒泡妞為主要娛樂方式的朋友們的顯著標志。
買了份《經濟觀察報》,建明在商務印書館邊上常去的咖啡館落座看報。這里換了新沙發(fā),還欠磨合。一個舒服的沙發(fā)要經過若干熱屁股的磨合后才能到達軟中有硬,硬中有軟,互為鏡像,相生相克的最高境界。由于之前丟過自行車,所以建明對停在門口的自行車尤為注意,像最有經驗的偵探一樣用似乎漫不經心的專注眼神斜視觀察著,隨時準備出去大打出手。到冰紅茶喝完,也平安無事,騎車回羅敏家。
吃飯的空兒,建明發(fā)現老爹的手表字體古意盎然,表盤設計頗為不凡,顯然不是上海、北京、寶石花之類。果然,那是一塊三十年前老爹買的瑞士表,叫西馬。這表當年屬于高檔表,現在已經淪落成四流瑞士品牌,最近因為請劉德華代言又弄出些聲音。老爹這一款是有日內瓦認證標志的,當年賣兩百多元,大約相當于現在兩萬左右(建明通過購買力、通貨膨脹和關稅等指標計算,尤其是關稅,那時候不高也沒有奢侈品稅)的表。老爹說,年輕時候賽過手表,那是一個愛打賭,爭強好勝的年紀,老爹戴一塊有字母C的表(他懷疑是萬國,這也是建明很喜歡的牌子,表盤大,設計簡潔)和一位勞力士公子比賽,二人把手表盡力往遠處扔,看誰的表先停,最終老爹獲勝。在建明愛慕虛榮的年紀頗喜歡過手表,總想擁有所有的手表,就像性欲勃勃的少年總想擁有所有喜歡的女人?,F如今理智多了,覺得一個男人一生擁有以下幾塊表就足夠了。一塊萬國,黑色表盤、皮表帶,機械師那款;一塊歐米茄超霸登月款,手動上弦、鋼表帶;一塊沛納海,最經典的那款大表盤、黑色、皮表帶、八日弦;一塊郎格,白色表盤,白金版最好。有了這幾塊基礎,喜歡賽車的可以買買肖邦那款像汽車輪胎一樣表帶的,或者豪雅的摩納哥系列;喜歡飛機的可以買百年靈;喜歡打仗的可以買Bell&Ross(海灣戰(zhàn)爭很多士兵帶)。由此,上山、入地、登天、下海、泡妞、休閑全部覆蓋。建明這些無用知識儲備有時候還真能在社交上派上用場,最重要的是這股無所不知,盡皆在行的淵博勁最能糊弄那些熱愛知識和文學的女生?!?/p>
建明剛離開餐桌,手機輕輕震動了。作為熟知編劇技巧的專業(yè)人士,他見識過很多罪行敗露的橋段,適當把手機調成振動很能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他踱步出客廳淡然掏出手機,是斯雨。“是把我忘了嗎,座頭鯨?”建明盡可能掩蓋住微笑,回復:“不敢。明兒見?!苯髦?,要是不提出一個準確的回復,雙方短信來回會很復雜,“明兒見”是個最好的終結辦法,他又驕傲了,暗說“心理學是個好學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