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自私基因的自然選擇偏愛基因間的合作,我們也必須承認,有一些基因并不這么做。相反,它們犧牲基因組中其他基因的利益而行動。一些作者將它們稱為“越軌基因”,有一些則將其稱為“極度自私基因”,還有些人則直接稱之為“自私的基因”,將之與其他因自身利益而合作的基因混為一談,未能理解其中微妙的不同。第十三章講述了超級自私基因的例子——減數(shù)分裂驅(qū)動基因,而“寄生DNA”的概念最初是在第三章末尾中提出的,后來則有一些作者對其進一步研究,并以“自私的DNA”這樣的妙筆來描述。自從本書第一次出版之后,這些年不斷發(fā)現(xiàn)有超級自私基因的例子,它們更為匪夷所思。這已成為這些年研究的熱點。
《自私的基因》一直因為其將基因擬人化而被批評,這一點也需要解釋(如果不道歉的話)一下。我采用了兩個層次的擬人:基因與生物體?;虻臄M人真應該不是個問題,因為任何有頭腦的人都不會認為DNA分子會有一個有意識的人格,任何理智的讀者也不會將這種妄想歸罪于作者的寫作方式。有一次我聽到偉大的分子生物學家雅克·莫諾(Jacques Monod)講述科學中的創(chuàng)造力時,著實心動。我已經(jīng)忘記了他的用詞,但他大概的說法是:當他考慮一個化學問題時,他會問自己:如果我是個電子,我會怎么做?彼得·阿特金斯(Peter Atkins)在其優(yōu)秀的著作《重臨創(chuàng)世》(Creation Revisited)中,在探討光束通過高折射率介質(zhì)時速度減慢后的折射時,也采取了一個類似的擬人:光束好像想要最小化其到達終點的時間。在阿特金斯的想象中,這如同海灘邊的救生員飆車去拯救一個落水者一樣。他是否需要直接奔向落水者?不是,因為他跑步比游泳速度更快,在行程中增加陸地行走的比例會更為明智。他是否應該直接跑到海灘邊正對著目標的點,來最小化其游泳時間?這個想法好一些,但依然不是最佳方案。通過計算(如果救生員有時間來做這個事情),我們可以找到救生員的最佳行進角度、奔跑距離和不可避免的游泳距離間的最佳組合。阿特金斯的總結到:
這正是光線通過密度較大介質(zhì)時的行為。但光線怎么能在進入之前就已經(jīng)知道哪一個是最短的行程?它又為什么要在乎這個?
他受量子理論的啟發(fā),將這些問題給出了一個絕佳的解釋。
這類擬人化的比喻并不只是一種有趣的敘述方式,它還可以幫助職業(yè)科學家們在霧里看花中判別錯誤,找到正確的答案。達爾文主義在利他主義和自私、合作與報復上的計算便是這么一個例子,科學家們很容易推算出錯誤的答案。但我們經(jīng)常在最后發(fā)現(xiàn),適當?shù)?、小心謹慎地將基因擬人化處理,是將達爾文理論學者從泥沼中拯救出來的最短路徑。在本書四大英雄之一的漢密爾頓(W. D. Hamilton)先驅(qū)經(jīng)驗的鼓勵下,我自己也嘗試著如此謹慎處理擬人化。哈密爾頓在 1972年(也是我開始寫作《自私的基因》的那一年)的論文里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