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楊象征性地敲了敲徐婷婷辦公室那扇敞開的木門，她兩只干巴巴的死魚眼緊緊地盯著電腦，眼球都沒斜一下：“進(jìn)來?！?/p>

跟在老楊后邊的亞文胃里的酸液都要吐出來了：樓下前臺秘書剛剛才跟這娘兒們確認(rèn)過我們要上來，知道我們來了連看都不看，這就擺起架子來了啊，泛亞通信就是了不起啊，全國最大的運營商，連個省級小處長都跩成這臭德行??！

他們走到“徐總”碩大的高檔黑色辦公桌前，徐總很適時地又吐出兩個字：“坐吧?！?/p>

亞文嘴角一撇，順勢身子一歪坐在辦公桌前的靠背椅上，腳丫子蹺得老高，直盯著腳下那雙阿瑪尼皮鞋輕描淡寫地說：“徐總就是不一樣哦，‘坐吧’，這分明是把辦公室當(dāng)自己家啊，或者說是把泛亞通信當(dāng)自己家？”

徐婷婷這才把目光從電腦前移到亞文臉上，繼而轉(zhuǎn)到老楊身上，意味深長地回了一句：“這天下都是你們年輕人的了，還來找我這個老人家干嗎？下午挺忙的，老楊要不是看你約得急又大老遠(yuǎn)地飛來，我還真沒工夫見你?！?/p>

老楊面色尷尬地正要賠笑臉解釋，亞文迅速撤下二郎腿湊到桌前：“‘沒工夫見你？’原來老人家眼神都不好了啊，只看見老楊一人，我這么個大活人居然沒看到呃，奇怪呃……”

老楊發(fā)出一陣急促而生硬的干笑聲：“哈哈哈，亞文走到哪兒都愛開玩笑，呵呵，徐總您可別見怪??！”

徐婷婷這會兒也靠在椅背上，面不改色地直視亞文：“你就是王亞文吧，老楊跟我說起過你，你們公司的藝人都大紅大紫，唱片銷量又那么高，我看不需要跟泛亞合作也能做得很好。我今天真的挺忙的，不送。”

亞文“噌”地一下站起來：“我今天本來要陪Sunny去馬來西亞做歌友會，都跟這兒耽誤了。”說完轉(zhuǎn)身便走了。老楊額頭上冷汗直冒，正要給徐總賠不是，徐婷婷冷冷地回應(yīng)沒有半句商量的余地：“今天到這兒吧。”

回酒店的路上老楊的臉色一時比一時難看，亞文知道他是真生氣了，假裝不知地不時問問司機(jī)哪兒的東西好吃啊、哪個夜店有名啊等等。下了車，老楊打開車門沖進(jìn)酒店大堂就不見了。亞文邊付賬邊忐忑不安地瞅著他遠(yuǎn)去的背影。

亞文獨自在房里好似沒頭蒼蠅般溜達(dá)了半小時，雖然話說有膽做就有膽承擔(dān)后果，可這老楊的反應(yīng)可真少見啊，不行，還是得找他說說去。

老楊給他開了門，瞅都沒瞅他一眼就徑自到酒店辦公桌前鼓搗電腦去了，亞文跟在后邊把門一帶便迫不及待地說：“老楊，楊哥，楊老師，您說您用得著這樣嘛，不是說談合作嗎？她那個德行合作什么啊合作，我們有藝人有資源，想找咱們合作的人多的是，犯得著對這種不懂禮貌的老女人低聲下氣嗎？！”

老楊摘下眼鏡擦了擦，又戴上：“我真不想說你，我最后花一點力氣跟你算筆賬。你知道我2010年跟湖南衛(wèi)視搞的選秀節(jié)目那個季軍，剛剛發(fā)第一張唱片，唱片銷量10萬張，多不多，賣到這個數(shù)不錯了吧？48元一張，10萬張就是480萬，除去發(fā)行費、渠道費、版權(quán)費、稅費、這費那費能掙多少錢你也是清楚的，最多不超過100萬。從制作到發(fā)片到宣傳不得折騰上一年啊。上個季度我跟泛亞也就是徐婷婷那個部門合作推廣，一個季度，也就是三個月，我什么都沒干，就把歌曲版權(quán)提供給他們，你知道他們替我掙了多少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