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年,我們倒是經常在酒吧熬通宵,邊喝邊談,眼看著天就亮了。偶爾也會沉默不語,各自悶頭喝酒。黎明時分,他會系上父親傳下來的血跡斑斑的圍裙,去肉類加工區(qū)的圣伯納德教堂望屠夫彌撒。有時我會陪他一起去。
時過境遷。肉類加工區(qū)如今是雅皮聚居的潮流之地。大多數(shù)肉類加工廠也停業(yè)了,原來的廠房變成了飯店和公寓。圣伯納原本是愛爾蘭教區(qū),現(xiàn)在也成了瓜達盧佩圣母的領地。
我不記得上次看見米克系那條圍裙是什么時候了。
今天這種夜談挺少見的,而且我們都覺得有必要留下來談談,不然這會兒早該回家了。米克好像有點兒傷感。
“另外一條路,”我說,“什么意思?”
“有些時候,”他說,“我覺得好像別無選擇。我是命中注定要走這條路的??勺罱也贿@么看了,因為現(xiàn)在我的生意干凈得像狗牙似的。嗯,你有沒有想過為什么要說像狗牙?”
“不知道?!?/p>
“我問問克里斯廷,”他說,“她會坐下來擺弄電腦,三十秒鐘就能告訴你答案。當然了,前提是我得記得問她?!彼恢肫鹆耸裁矗瑴\淺地笑著?!翱僧敃r我沒看清,”他說,“我已經變成了一個職業(yè)罪犯。當然了,這方面我可不是什么開路人。我們那兒最主要的職業(yè)就是犯罪。周圍的街道簡直是犯罪職業(yè)高中?!?/p>
“您可是優(yōu)秀畢業(yè)生?!?/p>
“沒錯。如果小偷和流氓真要開畢業(yè)典禮的話,我說不定還能代表全體畢業(yè)生發(fā)言呢。不過,說實話,我們那兒也不是所有人長大都成了罪犯。我父親就很體面。他是——呃,算了,看在他已經去世的分上,我就不說他是什么了。不過他的事兒我跟你說過的?!?/p>
“確實說過?!?/p>
“歸根到底,我父親是個體面人。每天早起去工作。我?guī)讉€兄弟走的路也比我光彩。一個當了牧師——當然,也沒當多長時間,他后來不信上帝了。約翰是很成功的商人,社區(qū)的支柱。還有丹尼斯,可憐的孩子,死在越南了。我跟你說過吧,我還特意去了一趟華盛頓,就為了在紀念碑上找他的名字?!?/p>
“說過。”
“我真的不適合當牧師。我甚至連騷擾那些祭童的興趣都沒有。我也無法想象自己像約翰那樣拍完馬屁接著數(shù)錢。你猜我想干什么?我有時候想,其實當初應該走你這條路?!?/p>
“當警察?”
“這想法很奇怪嗎?”
“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