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七月 加州(1)

急電:北方四島的呼叫 作者:(日)佐佐木讓


齋藤賢一郎在一個男子背后叫出聲:

“馬其歐先生!”

那名男子聽見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后,從臺階上轉過頭來。他是一名中年白人男子,身上穿著顏色光鮮的白襯衫。在大門燈光的照耀下,男子詫異地皺著眉頭。

賢一郎從大門旁的陰暗處走出來說:“您是馬其歐先生吧?”

男子瞧了賢一郎一眼后回答說:“是的,你擅自闖入人家的院子里,到底想干什么?”

賢一郎沒有回答,而是從夾克底下拔出手槍,將槍口對準男子的頭部。馬其歐的臉上,剎那間閃現(xiàn)出恐懼的神色。

賢一郎扣下扳機,當一聲干燥的爆裂聲響起后,馬其歐的眉間開了一個洞。馬其歐的黑發(fā),如同被風吹過般凌亂不堪。賢一郎再次扣下扳機,馬其歐的身體轉了一圈后撞上大門,倒在了地上。

門里傳來了一聲尖叫,可能是門后面有他的家人站在那里吧!賢一郎再次舉起手槍。大門迅速地被打開了。從門縫里透出一道光線。站在門內(nèi)的是一名年紀大約十二三歲,還稚氣未脫的白人少女。少女驚愕地瞪大了眼睛,目光一直盯著賢一郎的臉不放。接著,她的視線移向了腳邊的尸體。一看見尸體,少女便再次大聲尖叫了起來。那尖叫聲,傳遍了整個夜晚的庭院。

賢一郎放下手槍,往院子大門口方向奔跑。屋內(nèi)迅速陷入了一陣騷亂之中,夾雜著少女的哭泣聲,尖叫聲此起彼落,不停地傳入賢一郎的耳中。

從庭院后面的車庫里,沖出來一名男子,在他的手上,拿著一個黑色物體。賢一郎一邊往前沖,一邊對那名男子開槍。男子似乎被擊中了,往后倒在庭院的石路上。

賢一郎經(jīng)過庭院草地,直接朝著門口馬路的方向奔去。在馬路的右首,可以看見自己來時搭乘的轎車,賢一郎距離車子大約還有五十米。就在這時,從前方道路的轉角,沖出來一輛大汽車,副駕駛座上的人影,從車窗探出了身子,接著閃起了兩道連續(xù)的閃光。

輪胎發(fā)出吱嘎吱嘎的摩擦聲,大轎車緊急剎車,堵住了賢一郎的去路,后方傳來追趕的腳步聲,同時還夾雜著槍聲。

賢一郎身子一屈,跳進了馬路對面一戶人家的院子里頭。周圍居民的窗戶全都亮起了燈光,家家戶戶的狗開始瘋狂地亂叫。就在賢一郎逃離開大馬路時,從他的背后又緊接著沖出另一輛轎車。賢一郎躲進一棵大橡樹的陰影下,不過那輛轎車卻直闖到樹旁,一個緊急剎車停了下來。

后座的車門打開,從里面?zhèn)鞒鲆粋€男子的吼叫聲:“快點兒!這邊!”

是自己人嗎?賢一郎猶豫了一會兒。他是雇主那里派來的探子,還是這次行動另外編制的人員?

沒時間想那么多了!賢一郎立刻跳進那輛轎車里。門還沒關上,轎車便急忙啟動,賢一郎的身體在汽車里猛烈地搖來晃去。車上坐著兩名男子。一個年輕男子開著車,后座坐在賢一郎旁邊的人,則是一名身材高大,讓人不禁聯(lián)想起灰熊的男子。他們兩人都是白人。賢一郎沒有印象曾見過這兩個人。

年輕男子的開車技術相當高超,穿過幾個轉角時都幾乎不曾減速,同時還一路順暢地超越了好幾輛車子。

警車的警笛聲,響徹了整個舊金山南部郊區(qū)沉靜的夜空。三輛,不,約有五輛警車,正朝這個方向疾馳而來。沒多久,車子離開了住宅區(qū),駛上了通往圣克拉拉方向的主干道。此時距離賢一郎跳上這輛陌生的車子,只有三分鐘左右的時間。

賢一郎終于能靜下來喘口氣說道:

“雖然我不認識你們,但是實在太感謝了!”

駕駛座上的男子,回頭向后瞥了賢一郎一眼。

“沒想到你們?yōu)榱宋?,設想得這么周到?!辟t一郎又說。

“你在說什么呢?”坐在賢一郎身邊的男子問道。

“就是這場支援行動啊,從一開始就做好充分準備了吧?”

“你好像誤會了?!鄙碥|巨大的男子說。

“總之,你們可真是幫了我的大忙哪!在圣布魯諾附近放我下車就行了?!?/p>

“這可不行,齋藤先生?!?/p>

“什么?”

男子取出大型軍用手槍,頂住了賢一郎。

“我們是美國海軍人員,因為有點事要找你,所以從下午開始就一直在跟蹤你,沒想到竟然發(fā)生了出乎我們意料的事情。好了,我們來談一談吧!首先,把你的手槍交給我好嗎?”

男子的槍口從左邊頂住賢一郎的額頭,眼神好像在說我可不是在開玩笑!賢一郎察覺到這點,只好將自己的史密斯威森手槍交了出來。

那名像灰熊一樣的白人男子沒收了他的手槍后,用熟練的動作為賢一郎戴上手銬。

“我可以問一個問題嗎?”在座位上挪了挪腰部的位置后,賢一郎開口問道。

“什么問題?”

“整件事件你們都看到了嗎?”

“從你離開市區(qū)的公寓開始?!?/p>

“當這輛車停在那條私家道路上時,我就注意到了?!?/p>

“因為我們實在是對你要做的事情很感興趣,所以就目睹了整件事件的經(jīng)過?!?/p>

“關于今天的事情,你們事前就知道了嗎?”

“不。直到你躲在那棵樹木的陰影下之前,我們都無法想象你要做什么。”

“要帶我到哪里去?”

男子回答:“圣地亞哥,美國海軍基地?!?/p>

當天晚上,齋藤賢一郎被帶到了位于奧克蘭南方的美國海軍航空隊摩菲特機場基地,沒有經(jīng)過任何說明,便被監(jiān)禁在一間好像是禁閉室的地下室里。

那些人并沒有向賢一郎說清楚理由,而賢一郎也沒有詢問些什么。他們雖然不像是警察,但毫無疑問地是隸屬于美國統(tǒng)治機構的一部分。既然如此,賢一郎在殺人現(xiàn)場被人親眼目擊,可說是以現(xiàn)行犯身份遭受逮捕,罪證確鑿,那么,再多說任何辯解的話語都是沒有意義的。雖說自己沒有栽在舊金山市警察的手中,但像現(xiàn)在這樣,應該也不是什么好兆頭才對。雖然與正規(guī)的作業(yè)程序不太一樣,不過之后應該會有憲兵的審問官來正式盤問才對吧!

第二天早上,賢一郎在那兩人的陪同下搭上運輸機,被護送到南加州的北島基地去。緊接著,他又被拉往圣地亞哥美國海軍基地,被關押在基地最里面一座建筑物的地下室里。這里看起來像憲兵的值班室,而地下室的單人牢房,就是所謂的禁閉室吧!它是一間混凝土與鐵窗組成、讓人感覺異常寒冷的小房間。

被帶進單人牢房時,賢一郎問:“我還沒看到逮捕令,而你們也沒有向我說明逮捕理由。那么,我被你們美國海軍拘捕這件事,你們是按正式程序走的嗎?”

彪形大漢像在謹慎選擇用語似的,慢條斯理地回答道:“的確,我們并沒有依循正式程序。不過,我們之所以無視程序,也是在為你著想?!?/p>

“我并不認為這是在為我著想,我覺得這是為了你們單方面的利益?!?/p>

“不,這也是為了你好?!北胄未鬂h說,“針對昨晚的事件,我們已接收到若干情報,你受人委托犯下殺人罪行的嫌疑最大。這可算是一級謀殺的重罪??!再者,除了那名少女外,現(xiàn)場還有一名目擊者,而你作案時使用的兇器,已經(jīng)被我們給扣押了。所以說你現(xiàn)在要求正式程序,簡直就等于是希望接受審判嘛!至于判決結果,我想你應該已經(jīng)能預料到了?!?/p>

“我并不是一個不切實際的妄想者,對于現(xiàn)在的狀況,我了解得很清楚。”

“明天,我會把我們所處的現(xiàn)實狀況好好地向你說明?!?/p>

說完這句話后,彪形大漢便留下賢一郎,獨自一人將禁閉室的走廊留在身后。

第二天早上,賢一郎用過早餐后,便被拉出了單人牢房。他在憲兵的指示下,從地下室走到一樓。

在走廊上走了一小段路后,賢一郎被人催促著打開了一扇門。 房間里有三名男女。那名身體像熊一樣的男子,這天早上穿著美國海軍的白色軍官服。肩章顯示,他的身份是海軍少校。駕駛汽車的青年,穿著士官軍服站在墻邊。除了他們兩人之外,另外還有一名戴著無框眼鏡、身穿便服的中年女性。

那名女性坐在一張面對桌子的椅子上,手里拿著一沓文件。彪形大漢的手腕交叉在胸前,身體倚著墻壁。女子和軍官兩個人的姿勢都相當端正,同時也有著標準盎格魯-薩克遜人的容貌輪廓。無論是身上散發(fā)的知性也好,還是臉上那充滿自信的表情也好,都很容易能看出,他們是這個國家統(tǒng)治階層當中的一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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