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南山擔任專家組組長后，分別來到醫(yī)務(wù)人員感染比較嚴重的中山二院、中山三院會診。2月6日來到中山三院，當他走進隔離病區(qū)后，把個人安危置之度外，走到每一個“非典”病人床前，近距離地聽取肺音，檢查病人的口腔，認真閱讀病人的胸片。同為專家的鄧子德此時已經(jīng)是一個病人，后來和我談到鐘院士這種精神時仍很感動。

看完病以后，鐘南山感到情況嚴重，于是說，把病情嚴重的轉(zhuǎn)到我們呼研所來。于是，張?zhí)焱?、鄧子德、鄧練賢先后都轉(zhuǎn)到了鐘南山院士的呼研所。

在呼研所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精心治療，張?zhí)焱锌祻?fù)了，鄧子德也出院了。

人們期待著鄧練賢的病一天天地好起來。

轉(zhuǎn)到呼研所后的鄧練賢病情逐步好轉(zhuǎn)，并且從重癥監(jiān)護病房轉(zhuǎn)到了普通病房。妻子朱秀娟也可以去看他了。第一次妻子來到醫(yī)院，當時他還不能說話，就用筆在紙上寫道：“我真高興，又見到老婆了！”

妻子朱秀娟，也滿懷著信心等待著他的進一步康復(fù)。

可是，“非典”的兇險和反復(fù)在鄧練賢身上表現(xiàn)得非常充分。他的病情突然惡化，從普通病房又搬回了重癥監(jiān)護室。

朱秀娟煲好了湯再次去看他，卻見他拿著勺子的手在發(fā)抖。朱秀娟說：“我來喂你吧?！?/p>

剛開始鄧練賢還要強說自己行，可手實在抖得厲害，只好讓妻子來喂。

再次去看他時，鄧練賢已經(jīng)不能說話了，只能用筆艱難地寫下幾個字，“我肚子好餓?！?/p>

直到今天，朱秀娟也沒有弄明白，丈夫?qū)懴隆拔叶亲雍灭I”是什么意思呢？朱秀娟琢磨了好久，也沒有弄明白。

等到朱秀娟又一次來到呼研所時，鄧練賢已經(jīng)連筆都拿不動了。但神志還是清醒的。這一次讓朱秀娟刻骨銘心，因為以往每一次來，鄧練賢都怕妻子感染上，總叫妻子早點離開，可這一次他卻拉著妻子的手，久久不肯松開。難道，他已經(jīng)有了不祥預(yù)感？

手心，手心，手能傳達心的感覺。

朱秀娟仿佛明白了丈夫的意思，她馬上通知了家鄉(xiāng)的親屬們。

2003年4月21日上午，朱秀娟帶著兒子一起來病房看鄧練賢。鄧練賢微閉著眼睛平躺著，臉上十分平靜。

朱秀娟輕輕摸著丈夫的額頭說：我看你來了，兒子看你來了。你能聽得見嗎？

鄧練賢沒有反應(yīng)。

朱秀娟提高了聲音：兒子看你來了，健平（鄧練賢兒子的名字）看你來了。你聽得見嗎？

鄧練賢還是沒有反應(yīng)。

但是，有一顆晶瑩透亮的淚珠，緩緩地、緩緩地從鄧練賢的眼角流了下來……

2003年4月21日下午5點許，鄧練賢的心臟停止了跳動。

消息傳進了中南海，日理萬機的總書記胡錦濤揮筆寫下了如下文字：德江同志，請轉(zhuǎn)達我對鄧練賢同志不幸逝世的沉痛悼念，對鄧練賢親屬的親切慰問。我堅信，有廣大醫(yī)護人員的奮斗與貢獻，有全國上下的團結(jié)一致、眾志成城，我們就一定能戰(zhàn)勝疫病。

政治局委員、廣東省委書記張德江，省長黃華華，帶著胡錦濤總書記的囑托來到鄧練賢的家中，傳達了總書記的親切慰問。

2003年4月29日，廣東省人民政府授予鄧練賢等同志烈士稱號。

（楊黎光著：《瘟疫，人類的影子——“非典”溯源》，人民文學出版社2003年12月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