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斯尼亞。雷布思眼前閃現(xiàn)出坎迪斯的樣子,她從恐懼中逃脫,結(jié)果卻陷入了更大的恐懼,以及更深的陷阱。
林茲把大大的白手帕塞進寬松的棕色燈芯絨褲口袋里。他穿著綠色的橡膠套鞋,綠色的羊毛套衫,斜紋軟呢外套。這一身看起來確實像一個園丁,已完全融入了環(huán)境,怪不得他在墓園里毫不引人注意。雷布思不知道做到這一點需要花多少努力,也不知道他對于這種隱形的技巧掌握到了何種地步。
“您看起來沒什么耐心,阿伯內(nèi)西警督。您對理論不太有興趣,我說得對不對?”
“這我可不知道,先生。”
“這樣說的話,您知道的一定不太多。雷布思警督會聽我說話;更重要的是,他表現(xiàn)出他對此感興趣。他是不是真的感興趣,這一點我無法判斷,但是他的表演——如果那是表演的話——是典范性的。”林茲說話總是這個樣子,好像排練過自己的每一句話,“上次他來我家時,我們談到了人性的二元性。您對此有什么看法嗎,阿伯內(nèi)西警督?”
阿伯內(nèi)西鐵青著臉:“沒有,先生。”
林茲聳聳肩。針對這位倫敦來客的評語已是鐵板釘釘了?!熬?,暴行乃是多數(shù)人共同意志的結(jié)果?!彼普T,好像又成為當年的那個教授,“因為有時人們僅僅出于對成為局外人的恐懼,就會屈服于邪惡?!?
阿伯內(nèi)西抽了抽鼻子,雙手插在口袋里?!澳跒閼?zhàn)爭犯尋找借口,先生。我覺得聽起來您像是有過親身經(jīng)歷?!?
“如果我不是宇航員,就無法想象火星是什么樣子了嗎?”他轉(zhuǎn)向雷布思,微微一笑。
“呵呵,也許我的思維太單純了吧,先生?!卑⒉畠?nèi)西說,“我覺得有點冷,不如我們回車里去繼續(xù)談,如何?”
林茲把幾件小工具收進一只帆布包里。雷布思向四周打量著,看到遠處的石碑之間有個身影在晃動。有個人弓著身子躲在那里。他認出了那張一閃而過的面孔。
“怎么了?”阿伯內(nèi)西問。
雷布思搖搖頭:“沒什么?!?
三人默默地走回到薩博車邊。雷布思為林茲打開后排車門。令他意外的是,阿伯內(nèi)西也坐進了后座。雷布思坐到駕駛座上,感覺自己的腳指頭漸漸暖和了起來。阿伯內(nèi)西把一條胳膊搭在椅背上,轉(zhuǎn)身面向林茲。
“是這樣的,林茲先生,我在這里的工作其實非常簡單,就是收集任何有關最近這次曝光的所謂老納粹的信息。這種指控是非常嚴重的,我想您能理解我們在這樣的情況下有責任進行調(diào)查,是吧?”
“這是不實的指控,而非‘嚴重’?!?
“如果是這樣的話,您就沒什么好擔心的了?!?
“這有損于我的名譽。”
“一旦排除了您的嫌疑,我們會確保恢復您的名譽。”
雷布思留心聽著他們的談話。阿伯內(nèi)西說話跟他平時完全不一樣。在墓地里那洶洶的敵意被這種含混不清的語氣取而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