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得好好監(jiān)視他才行?!迸苏f。
“我寧愿好好看看你,”男人說,他的語氣聽起來很無趣,“過來吧?!?/p>
“艾德公爵從沒插手過南方的事務,”女人道,“從來沒有。我告訴你,他明明就是要對付我們,不然何必離開他的勢力中心?”
“理由多的是,責任心、榮譽感都有可能,或者他想名垂青史,或者他們夫妻不和,甚至兩者皆有,也或許他只想找個溫暖的地方住住而已?!?/p>
“他太太是艾林夫人的姐姐,萊莎竟然沒有跑到這里,用她的指控歡迎我們,已經(jīng)很難得了。”
布蘭往下看去,窗子下方只有個幾寸寬的窗欞,他試著放低身子,但是距離太遠,夠不到。
“你想太多啦,艾林夫人不過是頭嚇壞的母牛嘛?!?/p>
“這頭母牛可是和瓊恩?艾林同床共枕的?!?/p>
“假如她知道,早在離開君臨之前就去找勞勃告狀了?!?/p>
“在他剛剛決定要把她那沒用的兒子送去凱巖城作養(yǎng)子的時候?我想不會。她自己也明白如此一來她兒子會成為人質,威脅她不準說出實情?,F(xiàn)在回到了鷹巢城,只怕她膽子會大起來?!?/p>
“作母親的都一個樣,”男人把“母親”一詞說得仿佛是個詛咒,“我總認為生產(chǎn)會燒壞腦子,你們全都瘋了?!彼酀匦π?,“不管她究竟知道什么,或自以為知道多少,反正她沒有證據(jù)?!彼A艘粫?,“她有么?”
“告訴我,你覺得國王會需要什么證據(jù)?”女人回答,“他根本就不愛我!”
“好姐姐,這是誰的錯???”
布蘭仔細看看窗欞,他應該可以跳下去,雖然窗欞太窄,沒法站穩(wěn),但他可以在墜落的時候勾住,然后再攀上去……怕只怕會弄出聲音,引來他們的注意。他不太了解所聽到的事情,只是很確定這些話不是說給他聽的。
“你和勞勃一樣都瞎了眼?!迸苏f。
“如果你的意思是我和他看法一致,沒有錯,”男人答道,“我眼中的艾德?史塔克是個寧死也不愿背叛國王的人?!?/p>
“他已經(jīng)背叛過一個國王,你難道忘了嗎?”女人道,“噢,我不否認他對勞勃忠心耿耿,這毋庸置疑,但要是勞勃死了,小喬繼承王位呢?而勞勃越早死,我們便越安全。我丈夫近來愈加焦躁不安,讓史塔克隨侍他身旁只會讓情況惡化。他到現(xiàn)在還愛著那個死了的十六歲小妹,誰知道哪天他會為了新的萊安娜,把我丟到一邊?”
布蘭突然覺得害怕極了,此時的他只想趕快循原路回去,去找他的兄弟尋求協(xié)助。然而他要告訴他們些什么呢?布蘭明白自己非再靠近一點不可,他得看看說話的人是誰。
男人嘆道:“你別老擔心未來的事,多想想眼前的幸福罷。”
“少說這種話!”女人斥道。布蘭聽到突如其來的皮肉拍打,接著又聽見男人的笑聲。
布蘭決定往上攀,翻過石像鬼,爬到屋頂上。這是比較容易的路徑,他跑到下一只石像鬼雕像旁,恰好在傳出說話聲的房間正上方。
“好姐姐,盡說些這種事,說得我都累了?!蹦腥苏f,“閉上嘴巴過來吧。”
布蘭跨坐在石像鬼雕像上,兩腿夾緊,然后整個人頭朝下倒轉過去。他兩腳緊勾住石像,緩緩地把頭靠近窗邊。上下顛倒的世界感覺非常怪異,庭院在他下方天旋地轉地晃動,磚石上還留有未化的殘雪。
布蘭從窗外向里看去。
房間內一男一女正扭成一團,兩人都沒穿衣服。布蘭認不出他們是誰,男人背對著他,不斷地將女人往墻邊推擠,他的身體恰好擋住了女人的臉。
屋內有種細小而濡濕的聲音,布蘭發(fā)覺他們正在親嘴。他張大眼睛,呼吸急促,驚恐地看著房里發(fā)生的這一切。男人伸手到女人兩腿間,他一定弄痛了她,因為女人開始低聲呻吟:“別……別這樣,”她說,“住手,住手,噢,求求你……”可她的聲音細小微弱,又始終沒有把他推開。她反而把雙手埋進他凌亂的亮金色頭發(fā)里,把他的臉往自己胸前拉。
布蘭這才見著她的臉。雖然她緊閉雙眼,張嘴呻吟,金發(fā)隨著頭部動作而劇烈晃動,他仍然認出她是王后。
此時他一定是不小心發(fā)出了什么聲音,只見她突然睜開眼睛,視線直直地盯著他,然后驚聲尖叫起來。
所有的事情都發(fā)生得好快。女人狂亂地推開男人,一邊指指點點,一邊大聲叫嚷。布蘭想把自己翻上去,使盡腰力勾住石像鬼雕像,然而他使力太急,雙手只是擦過平滑的石像表面,隨后他心里一怕,雙腿松開,立刻就往下掉。他感到一陣暈眩,窗欞從他身邊疾速閃失,一種不舒服的惡心感由胃里升起。他慌忙伸出一只手想抓住窗欞,卻立刻滑開,趕緊又用另一只手牢牢抓緊。他狠狠地撞上了墻壁,猛烈的沖擊力道痛得他幾乎無法呼吸。布蘭單手抓住窗欞,在半空中懸晃,喘不過氣來。
兩個人的臉同時出現(xiàn)在他上方的窗邊。
的確是王后。這時布蘭也認出了她旁邊的男人,他們相貌神似,站在一起宛如鏡子里的倒影。
“他瞧見我們了?!迸思饴暤馈?/p>
“他是瞧見我們了?!蹦腥苏f。
布蘭的手指開始松脫,他換用另一只手勾窗欞,指甲深深地陷進堅硬的巖壁。男人向下伸手。“來,”他說,“快抓住我,別要掉下去。”
布蘭使出渾身力氣抓住他的手,男人把他拉上窗臺。“你想做什么?”女人質問。
男人沒有理會她,他用健壯有力的手,把布蘭扶到窗臺上站穩(wěn)?!靶」恚銕讱q啦?”
“七歲?!辈继m聽了如釋重負,但仍舊不免發(fā)抖。他的指頭深深摳進男人的手臂,這時連忙慚愧地放開。
男人轉頭去看著女人?!昂煤孟胍幌耄覟閻矍樽隽诵┦裁??!彼麡O不情愿地說,接著便用力把布蘭朝外一推。
布蘭尖叫著飛出窗外,落進半空。這次沒有任何東西可以讓他抓握,庭院以瘋狂的速度朝他襲來。
邈遠處,孤狼長吼;殘塔上,烏鴉盤旋,猶然等待玉米之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