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塞爾記下來，然后翻看愛瑪?shù)挠涗洠块g里只聽見日光燈的嗡嗡聲。

拉塞爾一直在看，長時間的沉默讓人越來越感到不祥。我又覺得胸中一塊冰冷的東西在擠壓我。這就像是在等待判決，是生還是死，是好還是壞。我強迫自己保持笑容。

終于，拉塞爾開口了。

“恐怕不是個好消息。愛瑪，你的指標沒有達到我們預期的水平。”

“在下降嗎？”

“應該說是沒有看到我們預期的進步?！?

房間的空氣似乎凝結(jié)了。我抓住了愛瑪?shù)氖帧?

“那怎么辦？”愛瑪?shù)穆曇衾锖翢o情緒，表情也很呆板。

“還要繼續(xù)。”拉塞爾說，“每個病人的情況都不一樣。對有些人來說，療程可能要漫長一些。”

愛瑪點點頭。

“你還年輕，身體還好。如果感覺可以的話就繼續(xù)治療。”

“我可以?！?

愛瑪?shù)哪抗飧麪栆黄鹜顺隽朔块g?？晌覐闹锌吹降碾m然有擔心和憂傷，更多的卻是不在乎。

“不管你怎么說，我還是要工作?！?

旅游手冊上說，瓦德馬洛島是查爾斯頓保持得最原始的一個島嶼。而這一點，也是最不吸引旅游者的。

從地理上來講，瓦德馬洛的確是個島，波希克特河和北埃迪斯托河把它和大陸斷開了。可它也沒連著海，它的南面和東面分別有個富貴的鄰居擋著：凱瓦島和水溪島。這種地形的好處是很穩(wěn)定，很少遭遇颶風的前鋒侵襲。壞處則是沒有沙灘。瓦德馬洛島的地面是亂七八糟的林地和濕地，這樣的生態(tài)環(huán)境吸引不了旅游者和假日小屋的投資人。

盡管也有幾幢高級點的房子出現(xiàn)在瓦德馬洛島上了，不過這地方的居民主要還是農(nóng)民、漁民和靠小蝦小蟹為生的人。島上的一處名勝是查爾斯頓茶園，這個建于一七九九年的茶園號稱是美國最古老的茶園，其實這也可能是美國唯一的一座茶園。

誰知道呢？說不定哪天島上的小蜥蜴、小烏龜就激發(fā)了生態(tài)旅游者的興趣，到那時瓦德馬洛島就寸土寸金了。

這個叫羅克維爾的小鎮(zhèn)坐落在島的南端。我和愛瑪離開診所后就朝著這個方向出發(fā)了。

上車前我試圖和她聊聊她的非霍奇金淋巴瘤，但她顯然把這個當成限制話題了。她的這種態(tài)度一開始讓我很惱火，既然不愿意對我說那叫我來做什么？可是想象一下，要換了自己會怎么樣呢？也會選擇不去面對這些詞語后面的真實含義來掩飾自己的虛弱嗎？我也不確定。所以還是讓愛瑪自己來決定吧。她的病，她說了算。

我開車，愛瑪坐在副駕駛座上。她指點著我從西南方穿過詹姆斯和約翰斯島，來到梅班克公路上，然后再轉(zhuǎn)上比爾斯布拉夫路。除了幾句指路和關(guān)于路標的談話，我們一路沉默無語，只聽到空調(diào)的吱吱聲和蟲子撞在擋風玻璃上的叮當聲。

最后，愛瑪帶我走上了一條兩旁全都掛滿寄生藤的槲樹小道，沒多久她又叫我右拐，開了四分之一英里后向左拐，上了一條有車轍印的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