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班經(jīng)理迎上來,拱手作揖:"斌哥好。龍老板有事,今天來不了,抱歉啊。"
"先找個包房再說。"
"唉呀,今天不巧包房全滿了。斌哥,這樣,你先在大廳坐坐,喝會兒茶,等包房騰出來,我叫你。"
我和小桃扶大斌坐下。
大斌沖他一個手下說:"打電話給小龍,說我來了。"
電話通了。大斌扯著嗓子喊:"馬上給我到位,不管有啥事,我限你二十分鐘。"
"斌哥,我小孩發(fā)高燒,正在醫(yī)院呢。完事我再過去。"
"少廢話。二十分鐘不到,后果你掂量著辦。"各桌的食客都往我們這邊看,眼神中明顯流露出不滿,好在沒人言語。
小桃端起茶杯遞到大斌嘴邊說:"你就不能不鬧事了,人家這是做生意呢。"
大斌說:"我不管,現(xiàn)在開始計時。"說完,大斌撂了電話。
小桃求救似的看著我。我說:"大斌,咱們換一家吧,找個清靜的地方嘮嘮嗑算了。"
"你不懂。"大斌小聲說,"你就踏踏實實坐著吧,我得給他演個節(jié)目。"
氣氛有些尷尬。大斌閉上眼睛,雙手在臉上使勁兒地揉搓著,突然,大斌一伸脖,口中的食物噴射般在空中劃了道沉重的弧線,濺了一地,同時,散發(fā)出一股令人作嘔的氣味。幾個女服務(wù)員連忙過來打掃。小桃邊給大斌捶背,邊對服務(wù)員說對不起。大斌把頭抵在桌沿上,嘴里含糊不清地說:"我先瞇會兒,你們盯著點兒時間,過時不候。"
"時間到。"大斌邊上的瘦高個說。大斌擺擺頭,瘦高個拎起滿瓶的啤酒,咕咚咕咚喝了個精光。大斌又用大哥大打通了小龍的電話,"你耐心給我聽著,不許撂電話。"瘦高個接過大斌的電話,來到吧臺前,另一只手倒舉著空酒瓶,朝懸掛在吧臺上方作為裝飾的高腳杯一個個敲去,動作熟練得像是個專業(yè)的打擊樂手,動作輕盈、準確。每敲碎一個高腳杯,地面便發(fā)出一片清脆的響聲。
整個大廳死一般的安靜。食客們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怔怔地坐在那里,像一尊尊表情愕然的雕塑。
瘦高個回到桌前將大哥大重又交回到大斌手里。
"斌哥,別砸了,我,我馬上過去。求求你,給兄弟一點兒面子。"
大斌微笑著把大哥大穩(wěn)穩(wěn)地立在桌上,沖我說:"出來混,這些事是免不了的。前一陣子,我跟大東區(qū)的老刁干仗,老刁就是用小龍偷偷給他的一萬塊錢,到南邊買了兩把'五四',差點兒要了我的命。他以為我不知道。這種人不給點兒教訓(xùn),早晚得'反夾子'。"
我聽得一頭霧水。"那,那個老刁現(xiàn)在在哪兒?"
"在輪椅上,他的兩個'玻璃'蓋,被人用鎬把子砸碎了,現(xiàn)在是廢人一個。"
當班經(jīng)理滿頭大汗地跑過來:"斌哥,王大隊叫你,在最里面的包房。"
大斌抬頭問:"王大隊干什么來了?"
"他媽過生日。"
"噢,我知道了。"大斌讓瘦高個點出兩千塊錢,到吧臺用紅紙包好,扭頭對我說:"走,陪我去給老人家意思意思。"大斌先到洗手間抹了把臉,又漱了漱口:"王大隊人不錯,區(qū)刑警大隊的。"
大斌進門便沖王大隊長雙手抱拳:"對不起對不起,打擾了,我不知道你在這兒,失禮了。"
王大隊余怒未消:"大斌,你是不是有點兒太大扯,把誰都不放在眼里了。"大斌搖晃著身體,努力地尋找著平衡。"王大,我是來給老太太請安的,一點兒小意思,給我個面子。"說完,大斌把紅包塞到王大隊手里,沖坐在圓桌中央的老太太深鞠了一躬。
王大隊這才站起身,沖我呵斥道:"他都喝成啥樣了,趕緊送他回家,你們這幫人是干什么吃的。別沒事老給我捅婁子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