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小說前,亦舒為邵氏集團做記者,黃霑曾說:“沒有被亦舒罵過,算不得明星?!笨梢徽f到周慧敏,全沒了辛辣尖刻。周慧敏第一次與倪家人相見,是在倪震爺爺葬禮上,她弱質纖纖,令亦舒覺得“仿佛天使降臨般,給全家?guī)砹藴嘏保潱骸疤每吹娜硕疾幌裾嫒?,可是她性格隨和,不拘小節(jié),又使人樂意親近她?!?/p>
有點像瓦雷里的那首《石榴》詩:“開裂的石榴啊,陽光灼烤著你們的傲骨。”倪姓家族這棵大樹上,長滿了裂著口的石榴,遮擋陽光、溫順嫻靜的綠葉還真得有幾片。周慧敏算一個,倪匡的太太李果珍也算一個。她嫁入倪家50年,從未離棄,也不愛露面。早年間倪匡客串演戲,先演作家后演嫖客,李果珍的麻友替她不平:“倪先生演作家應當,演嫖客未免有失體統(tǒng)?!崩罟涞徽f:“演作家,演嫖客,倪匡都是本色?!?上了歲數,偶爾隨倪匡外出,從不化妝、衣著樸素,遇到有人問話,她總靦腆著:“讓倪匡來說吧。”
才華也仿佛異質病毒,總要帶點任性和邪惡的傾向。本來倪震談的是父子融融、互敬互愛,說著說著就講到老頭的怪脾氣了——凡事偏愛笨辦法,覺得聰明的招數不安全。他怕東西沒法復原,怕迷路,怕離家遠,喝茶突然之間覺得累,要回家,離家遠的話,途中就會不開心,就要找近路,同時計算他什么時候會累,往往等不到回家,二十分鐘車,十分鐘就已經黑口黑面?!耙趟菀祝趟_心就很難?!?/p>
亦舒曾有語錄一條:“家人的事最好一家人關起門來說,最忌找外人來主持公道,外人存了看熱鬧之心,可能惟恐天下不亂,言語傳來傳去,又易生誤會?!边@是“倪家免戰(zhàn)牌”,父子罅隙時可用,姑侄互諷時可用,倪周事件,又用上了。聚光燈時常打在他們臉上,外人想看出個究竟,可有多少悲劇,又有多少喜劇,局外人最終都難道其詳。
前往拜訪倪匡的要求被婉拒后,倪震說不如用他的電話做個短短的電話訪問。撥通之前,又突然提議,將問倪匡的問題由他先回答一遍,看看答得是否一樣。于是有了下面這個“父子同心”問答。倪匡果然聲音爽朗,語速極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