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丹,還是契丹,只能是契丹。只是這時的契丹已經改名稱為"遼"。
劉崇給現(xiàn)任的遼國皇帝耶律述律寫信,要求支援,開出的條件相當優(yōu)厚,他答應以前后晉石敬瑭怎么做他就怎么做,絕不含糊。耶律述律一聽大喜,這真是喜從天降,又有兒子送上門來了。卻沒想到劉崇在這方面非常執(zhí)著地表達了自尊,別的什么都能答應,就這一條,堅決不行!
他給遼國皇帝寫信,鄭重其事,非常嚴肅認真地寫道--"……侄皇帝致書于叔天授皇帝……"
天下所有的人都給我睜大眼睛看清楚嘍,我劉崇絕不是人盡可爹的,絕不像石敬瑭那樣不要臉,我只是認了個叔叔而已,你們都別想歪了……
就這樣,在郭威稱帝當年的10月,遼國派彰國節(jié)度使蕭禹厥率五萬遼兵南下來到河東,劉崇加派兩萬人馬與之一起南下,兵鋒直指晉州,口號是盡此一役殲滅后周!
北周這邊做出的反應是皇帝郭威坐鎮(zhèn)國都,由宰相兼樞密使王峻率兵迎敵。
這已經是當時最好的攻守調派了,于是后周的每一個人都在深秋10月寒風陣陣的西北大地上,焦急忐忑地等待著王峻和北漢、遼國聯(lián)軍交鋒的結果。但是讓人極度不安的是,時間過去了整整兩個月,已經進入了深冬,王峻卻依然沒有到達戰(zhàn)場!
也就是說晉州城已經獨自承受北漢與遼國聯(lián)軍的攻擊,孤守無援了近兩個月!
那么王峻都在做什么呢?他居然帶著后周所有的后援部隊,非常悠閑自在地駐扎在絳州,置身事外,遠離戰(zhàn)場。如果問起原因,他一點都不含糊,直接說自己的軍隊中既沒有流行瘟疫,也沒有什么人阻礙他的軍令,一切都非常正常。他之所以不到戰(zhàn)場,唯一的理由就是他不想去。
這到底是怎么了?如此詭異反常,讓郭威都沉不住氣了,他不得已派人去問王峻出了什么事,明白地告訴王峻,實在不行就換人,看來自己的事得自己辦,由他郭威御駕親征好了。
直到這時,一直表現(xiàn)得無動于衷的王峻才把身邊的人都屏退,單獨對使者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請轉告陛下,我一直在等著一個戰(zhàn)機。我不想帶著我的生力軍第一時間趕到戰(zhàn)場,因為那時候北漢人和遼國人也都是生力軍,勢必會變成了硬碰硬地死拼,一點好處都沒有。
別忘了這是我們的地盤,我們最大的優(yōu)勢是晉州城非常堅固,一時半會絕對不會被攻破,而且現(xiàn)在是深冬,利守不利攻,再加上我遲遲不到,城里的人絕了外援的盼頭,只能靠自己才能活命,這就更加強了防御的力量。他們多堅守一天,就多消耗了敵方的一分銳氣,彼消我漲,等著再過些日子,天再冷些,就是我出擊的時候。那時候別說是不成氣候的北漢人,就是遼國人我也要他們匹馬不得還鄉(xiāng)!
至于陛下說想親征,我看還是免了吧。我國初立,四方的藩鎮(zhèn)還沒有真正地收服,尤其是那個慕容彥超,一直在蠢蠢欲動,如果陛下親征,第二天就會有人乘虛沖進都城,到那時候腹背受敵,就什么都完蛋了!
恍然大悟的使者以十萬火急的速度趕回了開封,把已經準備親征的郭威攔住,悄悄地報告了王峻的回答。郭威嚇出了一身冷汗,一時變得非常失態(tài),所有人都看見皇帝突然狠狠地抓住自己的耳朵上下亂提,嘴里喃喃自語--幾敗吾事!
就這樣,后面發(fā)生的事幾乎完全按照王峻的預料在進行。在十幾天后,突然間天氣大變,風雪交加,北漢和遼國聯(lián)軍迫不得已開始撤退,王峻乘勢追擊,不僅北漢人損失慘重,就連遼國人也死傷大半。從此之后劉崇再也沒有膽量,更加沒有力量再進犯后周。
最大的危機渡過了,每一個人包括郭威都深深地松了一口氣,王峻以個人的聰明才智讓新建的王國順利地熬過了最初的艱難階段,緊跟著他又帶領兵馬跟著郭威去討伐公然叛變的慕容彥超。這一次他身先士卒,率眾先登,干脆利落地把這個非凡的節(jié)度使干掉,去外侮之后更除了內患。一時之間后周迅速地變得國泰民安,人人都覺得安定和平的好日子已經到來了。
但越是這樣,動亂的種子就埋得更深了。沒有人意識到,這時的后周已經應該準備一個繼承人了,事實證明,就連郭威都沒有意識到已經有了這樣一個巨大的危機,他一直都沒有給自己的繼承者任何展示能力的機會。
柴榮,這位后來的周世宗變得越來越尷尬,他此時擁有的資歷讓人非常鄙視。請看:郭威做后漢的樞密使時,他是左監(jiān)門衛(wèi)大將軍;郭威駐防邊境時,他是貴州刺史、天雄軍牙內都指揮使;等郭威起兵造反時,他留守后方;等劉崇進犯時,由于前線總指揮是王峻,他更加只能在澶州遠遠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