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機來了,后晉石敬瑭這個人盡可爹的雜種起兵滅掉了后唐,張延朗像趙巖一樣被新主人殺掉,張延朗的全部家產(chǎn)包括奴婢也包括王峻都被當做獎品賞給了時任后晉大將的劉知遠。不知道王峻用了什么手段,有過什么表現(xiàn)(實在沒辦法,史料上查不出具體事跡),他從一名陪酒伶人,一躍而成為領(lǐng)兵的將官,而且官運亨通,在劉知遠開國后,進封為客省使,成了當時的樞密副使郭威的親信死黨。
再后面發(fā)生的事大家就都知道了,王峻在郭威造反稱帝的一系列行動里充當了最重要的副手角色,因此一步登天,成為了后周朝里郭威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朝臣領(lǐng)袖。
縱觀王峻的發(fā)跡,是典型的起自微末,達于青紫,全憑個人努力自學成才。他一直在進取,在不顧一切不計生死一定要成功不然就去死的進取,才有了這時的成績。那么達于巔峰了,下面還要再做什么呢?是繼續(xù)進???那就是取代郭威了??蛇@是個強悍到不切實際的夢,公平地說就算是到了人生后期,有些顛三倒四不知所謂的王峻都沒有動過這個念頭。
那么就像馮道那樣從此做個和事佬不倒翁,高官厚祿終此一生怎么樣?
也不行,馮道更是不可復(fù)制的。中國幾千年歷史,馮道這樣的高人只此一家,絕無分號,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來。而讓已經(jīng)習慣了進取并且只會進取的王峻去學習馮道,只會變得不倫不類自取滅亡。要知道人是有自己的政治符號的,搞混了只會倒得更快。
就這樣,王峻在變幻詭異動靜無常的政治旋渦里迷失了。
他先是非常清醒地意識到,無論是在眼前還是在不遠的將來,能威脅到他后周朝臣第一人地位的,只有柴榮。為此,他利用職權(quán)巧妙地把柴榮固定在了其封地澶州,不管有沒有事,或者怎樣請示,都別想踏進開封一步。至于和郭威單獨見面,更是想也別想。在接近整整三年的時間里,除了年慶朝賀等極特殊的日子外,柴榮只等到了一次機會來鉆空子,那是他趁著王峻奉命外出監(jiān)修河堤的機會,偷偷地溜進了開封,想和老爹見面說說心里話。可是沒承想王峻爪牙遍布,馬上就得到了信息,王峻立即放下了手中所有事情趕了回來,其結(jié)果是柴榮不得不灰溜溜地返回了澶州。
此人的強悍跋扈可見一斑。
不僅如此,王峻對郭威也相當?shù)牟贿d。按說這非常不理智,但是為官處世有時候就像用兵一樣,似危實安,運拙勝巧,王峻的為官之道好有一比,就像后來的清臣曾國藩與李鴻章,誰能說得清這兩人到底誰高誰低呢?
眾所周知,曾國藩功成之后,戰(zhàn)戰(zhàn)兢兢克己自守,以極度的謙退來維護身家性命和賢臣名聲,而他的弟子李鴻章則恰好相反,為了生存,為了讓所有人都奈何不了自己,快意無忌的生存,李鴻章大把抓權(quán)死不放手,自謂英雄不可自翦羽翼。雖然后人揚曾抑李,但是當時的當事者到底誰活得怎么樣卻一目了然。
身為亂世高官的王峻,走的正是李鴻章的路子。他身為后周郭威以下第一人,寧鳴而死絕不默然茍活,在后周開國初期馬上就經(jīng)受的巨大考驗里,發(fā)揮了決定性的作用,讓自己的威望達到了空前的高度,從而讓所有人包括郭威都對他禮讓三分,但是他與郭威的差距也馬上就顯露了出來,并由此走向了滅亡。
他把自己是誰,是怎樣一路走來的給忘了。
他沒有掌握住權(quán)力的最基礎(chǔ)點,他不懂得所謂權(quán)術(shù)其實至為簡單,那就是人與人打交道的藝術(shù)。他以為站在權(quán)力之巔的不再是人而是神,可歷史早已無數(shù)次地證明,有人之所以能走上神壇,就是因為他了解了人從而滿足了人;而之所以后來又掉下了神壇,變得什么也不是,也正是因為他真的變成"神"了,不再去理會人的所思所想。
郭威、柴榮、趙匡胤,他們就什么時候都知道自己是誰,記得自己是怎樣一路走來的,從而做出來的事情都是人應(yīng)該做的。
所以他們才能成功。
后周建國之初,所面臨的第一次重大考驗來自政治欺詐受害者劉崇。劉赟被殺、郭威稱帝終于讓劉崇知道自己被非常不仁道地騙了,他的反應(yīng)是馬上把自己在政治地位上與郭威拉成了平級,絕不吃虧--不當太上皇了,我也要當皇帝!
他決不承認后周這個"偽"王國的存在,他仍然尊崇延續(xù)著漢的國號,只是歷史比較無情,為了把他和其兄長劉知遠的"后漢"區(qū)分開,稱其為"北漢"。
劉崇的北漢先天不足,以他的老根據(jù)地太原為中心,只有區(qū)區(qū)十二州的土地。這個面積做節(jié)度使是太大了,作為一個皇帝就小得讓人頭皮發(fā)麻。面對龐大的后周,劉崇意識到了和當年石敬瑭一樣的危機,怎么辦?彷徨無計的劉崇走上了和石敬瑭一樣的老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