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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戰(zhàn)爭中的日本人(4)

菊與刀 作者:(美)魯思·本尼迪克特


天皇和日本是分不開的。“沒有天皇的日本就不能被稱為日本”,“根本難以想象沒有天皇的日本會是什么樣子。天皇是日本國民的象征,是宗教生活的中心,是超宗教的信仰對象?!奔词谷毡緫?zhàn)敗,天皇也不能因此而受到譴責?!叭藗儾粫X得天皇應該對戰(zhàn)爭負責的?!薄叭绻麘?zhàn)敗,也應由內閣和軍部領導人來承擔責任,天皇是沒有任何責任的。”“即使日本戰(zhàn)敗了,所有的日本國民仍然會繼續(xù)崇拜天皇?!?/p>

在美國人看來,只要是人就免不了會受別人的懷疑和批判。因而他們對日本國民對天皇的頂禮摩拜感到極度的不可思議。但事實上,即使在日本戰(zhàn)敗后,日本國民對天皇的態(tài)度和看法仍然沒有改變。經(jīng)驗豐富的審訊官都覺得沒有必要在每份審訊筆記上都寫下“拒絕誹謗天皇”的字樣,因為沒有一個戰(zhàn)俘愿意誹謗天皇,這其中也包括那些和盟軍有過合作、并幫助過盟軍對日軍進行顛覆的人。在所有審訊戰(zhàn)俘的口供中,只有三份不同程度上表示過對天皇的反對意見。一份比較露骨的提到:“保留天皇是一個錯誤。”另一份則說:“天皇是一個意志薄弱的人,他只不過是個傀儡罷了?!钡谌輨t只是提到:“如果天皇將皇位讓給皇太子,而在皇太子執(zhí)政期間廢除了君主制的話,那么日本青年婦女就會像她們羨慕已久的美國婦女一樣得到解放了?!?/p>

因而,當日軍將領們把“天皇恩賜”的香煙分賞給部下時、當他們在天皇生日那天率領部下向東方三拜并高呼“萬歲”時,他們正是利用了這種舉國上下對天皇的崇敬。在“部隊日夜受到敵軍轟炸時”,日本將領們會帶領部下一起早晚共吟天皇親自在“詔書”中向軍人頒賜的“圣旨”,“朗朗誦聲在樹林中徐徐回蕩”。軍國主義分子極力用盡人們對天皇的忠誠之情。他們號召所有官兵要以對天皇的敬愛之情來“實現(xiàn)天皇的愿望”、“消除天皇的困擾”,并愿意“為天皇而獻身!”但是,這種對天皇的尊崇卻是一把雙刃劍。正如許多日本戰(zhàn)俘所說,“只要天皇下令,即使只有一根竹槍,日本人也會毫不猶豫地投入戰(zhàn)斗。同樣,只要是天皇下令,日本人就會馬上停止戰(zhàn)斗?!薄叭绻旎氏略t,日本明天就會放下武器,停止斗爭,連最彪勇好戰(zhàn)的滿洲關東軍也不另外?!薄爸挥刑旎实脑t書才能使日本國民接受戰(zhàn)敗這一事實,并為了戰(zhàn)后家園的重建而繼續(xù)生活下去?!?/p>

日本人對天皇是毫無保留的無限忠誠的,而對其他的人和團隊又是無比的吹毛求疵,這兩種態(tài)度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不論是日本的報紙、期刊雜志還是其他戰(zhàn)俘的供詞中,都有不少對政府和軍部領導人的批評意見。戰(zhàn)俘們公開指責那些前線的指揮官,尤其是那些不能與部下同生共死的人;對那些自己坐著飛機撤離,而讓士兵們自己抵抗到底的指揮官,日本戰(zhàn)俘們更是深惡痛絕。一般來說,戰(zhàn)俘們對有的軍官贊賞有加,而對另一些軍官卻嚴厲譴責。這說明日本人并不是缺乏辨別善惡是非的能力。即使日本本土的報紙、雜志也有時對“政府”的行為進行指責,他們要求更強有力的政府、更高效的組織協(xié)調部門。他們甚至抨擊政府限制了言論自由。一個明顯的例子就是:1944年7月,一些報紙編輯、前國會議員、日本極權政黨頭目和皇家顧問聯(lián)盟的相關領導人在一起舉行了一個座談會,東京一家報紙對此次事件進行了相關報道。其中有位發(fā)言者說:“我認為喚醒國民良知的辦法有很多,但其中最重要的一種就是言論自由。這么多年來,日本國民都不能暢所欲言。他們害怕講了些什么后會受到責怪。他們疑心很重,往往只是表面應付,做事缺乏氣魄。這樣,還有什么人民大眾的力量可談?”另一位發(fā)言者也就這個問題發(fā)表了自己的看法:“我?guī)缀趺刻焱砩隙己妥约哼x區(qū)的選民進行座談,問他們對好多事情的意見,可他們就是唯唯諾諾不肯開口。當人的言論自由都沒有時,還有什么更好的方法能刺激人們戰(zhàn)斗的意志呢?在所謂戰(zhàn)時特別刑法和治安維持法下,日本國民的言行深受限制。因而他們像封建時代的老百姓一樣,唯唯諾諾、膽小如鼠。內在的戰(zhàn)斗力也不可能發(fā)揮出來。”

所以,即使在戰(zhàn)時,日本人也批評政府、軍部高級將領以及他們的直接上司。他們并沒有全盤地盲目地接受等級制的一切規(guī)則。然而,在對待天皇這個問題上卻除外,天皇不會受批判。直到近代,天皇的至高無上性才得以確立,為什么他會如此受到人們尊重呢?日本人的性格中的什么因素會使天皇的神圣性不可侵犯呢?只要天皇一聲令下,日本人就會“揮舞竹槍”,戰(zhàn)斗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同樣,只要昭令一下,日本人也會老老實實承認戰(zhàn)敗的事實,接受占領。這種看似滑稽的現(xiàn)象是會將我們的研究引入歧圖呢?還是會指引我們尋找真理?

日本人的這些關于戰(zhàn)爭的看法不僅影響了日本國內人們的態(tài)度,而且也影響了前線軍人的思想。比如一般的日本人都有反物質主義的傾向,對天皇都虔誠崇拜。其中有些關于戰(zhàn)爭的看法深深影響了日軍的戰(zhàn)斗風格,比如只要取得勝利,不會考慮犧牲的人數(shù)。當美國把海軍勛章授給臺灣海峽危機總指揮喬治·愛斯·麥肯因將軍時,日本媒體的宣傳口徑與美國人的態(tài)度是截然不同的。報道是這樣寫的:

國官方認為,之所以授予喬治·愛斯·麥肯因將軍勛章并不是因為他使日軍開始考慮要不要卷入沖突。雖然大家都知道這正是在尼米茲公報上所確認的。美國覺得:授予麥肯因將軍勛章是因為他成功挽救了兩艘損壞的美國軍艦,并把它們安全地護送到了基地。這篇報道之所以重要是因為它是一件真人真事,而不是虛構的。我們并不懷疑麥肯因將軍確實救了兩艘軍艦。但是我們感到奇怪的是:在美國,挽救了兩艘軍艦就能被授予勛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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