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稍微轉(zhuǎn)了轉(zhuǎn)頭,迅速敬了個禮,那是一個軍禮!
“你能把椅子轉(zhuǎn)過去,再推一下嗎?那我就好辦了,”克里福德說。
那男人馬上把槍挎在肩上,走了上來,步子仍舊快得出奇,可腳步卻很輕盈,似乎是想隱藏自己不讓人看見。他中等個兒,偏瘦,表情沉靜。他并沒有看康妮,眼睛只看輪椅。
“康妮,這是新來的看守麥勒斯。你還沒有同夫人說過話吧,麥勒斯?”
“還沒有,先生!”那人不動聲色道,像是早就準(zhǔn)備好了似的。
那人站起身時摘下帽子,露出一頭近乎金色的密實頭發(fā)來。摘了帽子,他的模樣算得上英俊。他的眼睛直視著康妮的眼睛,一點也不害怕,目光冷漠,似乎他是想看清她的長相。這目光令康妮羞赧。她向他羞澀地垂下頭,他則把帽子換到左手上,沖她輕輕地鞠了一躬,那架勢很像個紳士,但什么都沒說。他就那么手拿著帽子一動不動地站著。
“你來這里有一段時間了吧?”康妮問他道。
“八個月了,太太 - 夫人!”他平靜地改口。
“喜歡這兒嗎?”
她盯著他的眼睛。他的眼睛瞇了起來,打趣或者說是無禮地說:“哦,是的,謝謝夫人!我在這兒土生土長 - “
說完他又輕輕鞠個躬,轉(zhuǎn)過身去,戴上帽子,走過去抓住輪椅。他說最后幾個字時,拖著濃重的土腔,或許是故作嘲諷吧,因為前面的話一點土音都沒有。他或許算個紳士。無論如何他是個怪人,聰明但不合群,孤獨但心里有數(shù)。
克里福德發(fā)動起小小的馬達,那人小心翼翼地轉(zhuǎn)過輪椅,將它對著蜿蜒沒入黑暗榛樹叢的坡路。
“就這些嗎,克里福德男爵?”那人問道。
“不!你最好跟著,以防她不行。這發(fā)動機其實沒什么勁兒,怕是上不了山?!?
那男人朝邊上掃了一眼找他的狗,眼神里若有所思。那條獵狗看看他,悄悄地?fù)u了搖尾巴。隨之他莞爾一笑,像在嘲弄或戲弄那狗,那笑容稍縱即逝,他的臉又變的毫無表情了。他們朝坡下走得挺快,那男人手扶著輪椅的欄桿保持著平穩(wěn)。他看上去更像個悠閑的兵,而不是一個仆人。不知怎的他令康妮想起了湯米·杜克斯。
來到榛樹叢時,康妮猛地跑上前去打開通往園子的門。她扶著門,兩個男人過去時都看著她:克里福德的表情是在指責(zé)他,那個男人則顯得奇怪不解,漠然地看著她似乎是要看清她的模樣。康妮從他那澹然的藍眼睛里看到了一絲痛苦和超然,但也看出了一絲溫暖??墒撬麨槭裁慈绱斯陋?、隔膜呢?
一過大門克里福德就停住了車,那人忙客氣地快步過來關(guān)門。
“你干嗎要跑去開門,”克里福德問,語調(diào)平靜,但透著不滿?!胞溊账箷_的。”
“我想你們就可以一直過去了嘛,”康妮說。
“那不就得讓你在后面追我們嗎?”
“沒事,有時候我還愿意跑跑呢。”
麥勒斯又抓住了輪椅,看上去毫不動聲色。但康妮感到他什么都看在眼里了。他推著輪椅走上比較陡峭的坡路,張開嘴巴急促地呼吸起來。他很瘦弱,真的,可奇怪的是,卻挺有勁兒。但終歸是有點弱,心情有點壓抑。這一點她憑著女性的本能感覺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