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努力的人不幸福

晚上，我從女神會所出來，坐出租車回家。出租車經(jīng)過國貿(mào)附近時遇上塞車，停了下來。我不趕時間，悠閑地向車窗外看去。車窗外離我不遠的路邊，停著一輛藍色小轎車，很眼熟。定睛一看，果然是大浩的車。大浩正拉開車門，讓一個女人上車。那女人有一頭漂亮的大波浪長發(fā)，穿吊帶衫，一條黑色的鉛筆牛仔褲。她正背對我低頭上車，因此看不到她的臉，只看到她彎腰時，屁股朝上翹著，滾圓的，緊繃的，半個腰肢裸露出來，像緞子般細膩而白皙的皮膚在燈光里閃閃發(fā)光。我的心“咯噔”一下，第三者？！這個女人一定是第三者！一瞬間，我的思維停頓了，我隔著玻璃車窗愣愣地看著她，我們離得那么近，近在咫尺，只要我打開車窗伸出手就可以碰到她。

我是不是在做夢？

路面疏通了，出租車向前開了很長一段路我才猛然醒悟過來。我對司機喊道：“我要下車！我要下車！”

司機說：“這個地方不能停車，到前面站臺我放你下去好嗎？”

“我現(xiàn)在就要下車！我要下車！”我大聲咆哮，用手錘車門，像瘋子，像潑婦。

司機沒辦法，只好靠邊停下車。

我下車，往回跑，不顧紅綠燈，不顧車來車往，飛快地奔跑，汽車的剎車聲和憤怒的咒罵聲在我背后交織成一片。

我跑到剛才大浩停車的地方，他的車已經(jīng)不見了。四周全是陌生的毫不相干的面孔，他們帶著喜怒哀樂，帶著顏色各異的奇裝異服，帶著熱烘烘的氣息和浮躁，從我身邊漠然地滑過，像一個旋渦，隨時要把我吞沒。我頭昏目眩，突然有一種不知身在何處的迷茫。

回到家，住在對面的顧太太家正在打麻將，不時傳來噼哩啪啦的洗牌聲和嘻嘻哈哈的說笑聲。不用說，這段時間我成了她們牌桌上的談資。誰叫我之前喜歡在她們面前顯擺，說什么天下所有女人被老公拋棄也輪不到我之類的大話。這下可好了，輪到我要被老公拋棄，多戲劇性啊。

我像困在籠子里的野獸，想咆哮。茶幾上有半杯殘茶，我端起來，一口氣喝完。我打電話給南風(fēng)：“我現(xiàn)在很煩，你來我家陪我吧？”

南風(fēng)說：“我很忙?！?/p>

“你忙個屁，你只不過是在跟男人約會。我快煩死了，你不能見死不救?！?/p>

“我正在跟大鋼聊得開心，你別煩我?！蹦巷L(fēng)說完很粗魯?shù)貟炝司€。

南風(fēng)這兩天正在跟這個叫大鋼的男人戀愛。大鋼是做鋼材生意的，前些年賺了不少錢，在小梅沙靠海的一棟高級住宅樓的頂樓擁有一套二百多平米的復(fù)式房。不過他現(xiàn)在卻不敢住在自己的房里，而是租住在一間農(nóng)民房里。因為前些年他賣的全是一些劣質(zhì)鋼材，只要用力一掰就斷了，有些甚至不怎么用力掰也會斷。他明知道賣這種鋼材是喪盡天良的行為，但當(dāng)時賺錢賺紅了眼，也顧不了那么多。后來，他改行做別的生意了。前段時間，他遇到一個算命高人，說2008年和2009年納音霹靂火，主地震，還主報應(yīng)，也就是說你前些年做了什么，這兩年老天就會回報什么。當(dāng)天晚上，他睡在自己房里，做了一個夢，夢見深圳發(fā)生地震，也不是很嚴(yán)重的地震，但因為這棟樓剛巧用的是他當(dāng)年賣出去的鋼材，然后他就被活活砸死了。他醒來后，很恐懼，從此落下一個毛病，再也不敢住進他那頂樓的復(fù)式房，后來這毛病加重，一般的高樓他也不敢住。他現(xiàn)在租住在一棟農(nóng)民房里，這農(nóng)民房只有兩層，是房東自己修建的，房東也住在這棟房里。他想這房東敢住這房，當(dāng)年建房用得肯定都是上好的鋼材。

這種來去匆匆的愛情，南風(fēng)差不多每個月都會上演一場。

我接著給朱美打電話：“喂，朱美嗎？你在干什么？”

“初六姐，你怎么了？”

“我現(xiàn)在腦袋快要爆炸了！我剛才在國貿(mào)附近看到大浩和那個第三者在一起！”我掙扎著說。

“你知道那個第三者是誰了？”朱美驚問道。

“沒看清楚，只是覺得身材挺好，應(yīng)該長相也不錯。我真的很害怕，我要怎樣才能把這第三者打敗啊。我現(xiàn)在很煩，你過來陪陪我，立馬就來?！蔽颐畹馈?/p>

朱美吞吞吐吐地說：“可是我現(xiàn)在忙，真的很忙?！?/p>

我艱難地說：“求你了，朱美，過來陪我一夜吧，我難受死了?！?/p>

“初六姐，真的不好意思，我真的在忙。”朱美倉促道，隨即掛了線。

現(xiàn)在連朱美也敢掛我的電話?？磥聿槐徽煞蜃鹬氐呐耍驳貌坏狡渌说淖鹬?。

我關(guān)了燈，倒在床上，在墨汁般的暗夜里，雙目圓睜。腦子里像放電影一樣來回地放著剛才看到大浩和第三者的場景。那個第三者長得漂亮嗎？不過光看那背影就已經(jīng)很迷人了，身材苗條緊繃，尤其是彎腰時，屁股俏皮地朝上翹著。即使是女人，也會想入非非，忍不住想用手摸一下，更何況男人。大浩一定很喜歡她的翹屁股，說不定大浩跟她做愛時，就喜歡捧著她的翹屁股，從她后面插進去。

忽然覺得那個第三者的背影有點熟悉，好像在哪見過。在哪里見過呢？我拍了拍腦袋。對了，那背影有點兒像大浩公司的前臺小姐阿露兒，一樣的大波浪的長發(fā)，一樣的細腰。盡管朱美說阿露兒剛大學(xué)畢業(yè)招進公司沒多久，不可能在這么短的時間里讓大浩深愛上。但也許他們早就認(rèn)識了。也許阿露兒在讀大學(xué)時就跟大浩相戀了?，F(xiàn)在許多有錢的中年男人都喜歡跑到大學(xué)去找女學(xué)生做情人，因為她們看上去清純。而許多女大學(xué)生也樂意跟這種中年男人來往，因為她們內(nèi)心一點也不清純。

早晨起來，我去了大浩的公司，我要去會會阿露兒。我想如果阿露兒是那個第三者，她看我的目光一定會緊張、躲閃，很不自在，很不自然。

走進大浩的公司，阿露兒正在前臺整理資料，大波浪的長發(fā)隨意地披散著。她見我進來，熱情地招呼道：“老板娘，早上好。”

她一點也不緊張。

也許是故作輕松。

我深吸一口氣，看著她的眼睛，威嚴(yán)地問道：“你們老板在嗎？”

“老板請一位客戶喝早茶去了，要遲點過來?！彼槐安豢旱卣f道。

我拿起桌上的資料看了看，然后裝作漫不經(jīng)心的樣子放下。我故意把資料放在桌沿邊，讓它掉在地上。

阿露兒彎腰去撿。

我發(fā)現(xiàn)她的屁股不圓，也不大，跟昨天見到的那個第三者的屁股不太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