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很羨慕坐在車?yán)锏哪莻€質(zhì)樸的農(nóng)村女人……

“媽媽，月亮里面有嫦娥。”兒子清脆的聲音，打破了夜的寧靜，

“你怎么知道的？”她低下頭，意外地笑笑。

“豬八戒說的。”

“你見過豬八戒?。俊彼室舛核?。

“不是，是方老師講的故事里的?！?/p>

“方老師好不好？”

“好，除了媽媽和姥姥，我最喜歡她?！?/p>

一陣?yán)滹L(fēng)吹過，手拎袋里飛出一只紙飛機(jī)，南南快步跑過去抓住又遞給她，那里面有一兜子紙飛機(jī)，大小不一，用各種紙疊成的，五顏六色的。

“南南，干嗎疊這么多？”她蹲在地上拎起來。

“方老師說疊夠一百個，媽媽就來接我了?！?/p>

…………

一百個到底是個什么概念，他可能不會知道，總之那是很多很多的意思就對了。

許映潔伸手摸摸兒子的腦袋，再不說話，她牽著他的手繼續(xù)向前走。走到樓下，遠(yuǎn)遠(yuǎn)看見兩個男人正撕扯在一起，吵著什么，像兩個醉鬼。其中一個人跌跌撞撞地栽倒又被另一個扶起。帶著兒子走夜路不是第一次，無論多細(xì)心提防也不可能規(guī)避所有可能遇到的危險。

心一緊，放慢了腳步，有心想繞開，可那偏偏是必經(jīng)之路，想等一會兒再過去，這時隱約中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許映潔！你給我出來！”

“文彬，別吵了，人家都睡了，我扶你上去吧。”

“你別碰我，不用！”那個男人指著他，比畫著，“叫……叫我老婆來接！去叫她，沒錢怎么了，沒錢也是她老公！叫她下來接，快點！”那男人沖著樓上喊道，“許映潔！你裝死是不是？！”

大樓里相繼有四五戶人家亮起了燈。

她不由得站住了，久久未動，她多希望此刻出現(xiàn)在眼前的只是幻覺。

扶著康文彬的那個大眼睛的男人認(rèn)出了她，眼里微微亮了一下，點著頭：“呀，弟妹你回來得正好，這晚上朋友聚了下就多喝了點，我也忘了你家在幾樓了?！?/p>

許映潔只覺得他眼熟，叫不上名字，但怎么也猜得到，那年和康文彬一道辭職又豪情萬丈地勾畫美好藍(lán)圖的人中必定有他一個，因為康文彬只把他們那批人視為推心置腹的朋友。

她不多話。樓道里依舊是漆黑一片。

將康文彬扶上樓，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中途三樓中門還出來探頭看個究竟。進(jìn)了門，康文彬被直接扔在床上，又一把拽著那人的脖領(lǐng)子不放手：“大梁，你……說，為什么上天對我……們這么不公平，你說為什么，我就是不明白，我努力到了三十來歲，怎么就會一事無成，你說，還要我怎么努力，還想怎么折騰我，我康文彬這輩子怎么就這么倒霉！”

“文彬，行了，你比我強(qiáng)多了，你看你老婆孩子都有了，至少也算家庭美滿，哪像我這么多年一個人漂泊，連個家都沒混上?！?/p>

“美滿？”康文彬搖頭苦笑，“大梁，我……我告訴你，娶老婆沒用，你沒結(jié)就對了！老婆孩子都是討債鬼，都是來花你的錢的，你看我媳婦漂不漂亮……”

叫大梁的男人裝作不經(jīng)意地掃了許映潔一眼，這女人是很漂亮，他承認(rèn)。

“當(dāng)初……我也是費了好大勁兒才追到手的，又能怎么樣，現(xiàn)在，我連看都懶得看她一眼……

“徐局……長的小姨子看上我，要我離婚……跟她，咱不就是沒……沒忍心嗎，要不然，我康文彬現(xiàn)在也是呼風(fēng)喚雨的人物……還輪得到他們看不起我？！還給我臉子看？還他媽敢在我面前拿架子，借他們的膽子都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