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8.犰狳(8)

為歐文-米尼祈禱 作者:(美)約翰·歐文


對住在新罕布什爾州海岸的人而言,“北上”指的是州內(nèi)的任何一個地方,但是瑪莎阿姨和阿爾佛雷德姨丈住在白山,大家都稱那兒為“北方的鄉(xiāng)下”,所以當他們或我的表兄表姐說要“北上”時,那表示他們要去更北但車程并不太遠的一些城鎮(zhèn)--像是巴雷特或杰克森等真正的滑雪地點。夏天,我們到拉雷絲湖畔游泳,那也是在他們家--索耶車站的北方。這里是波士頓緬因線終點站北康威的前一站,是滑雪客下車的一站。每年的圣誕節(jié)和復活節(jié),我媽和我便帶著我們的滑雪用具,在索耶車站下車,從車站步行到伊士曼家。夏天時,我們至少會去一次,那時走起路來就輕松多了--因為不用攜帶滑雪用具。

說到坐火車--從格雷夫森出發(fā)到索耶車站至少要兩個小時--而坐火車這件事經(jīng)常讓我想象母親坐在波士頓緬因線火車上,不過是朝反方向前進--往南,到波士頓,一個我?guī)缀醪粫サ牡胤健5俏铱偸窍嘈?,北上的旅客和進城里的旅客不同,他們大多是滑雪客、健行者、上山游湖的泳客,他們不是找人幽會或定期私會的男女。慣例的北上旅程令我難忘,但直到今日,我除了記得返回格雷夫森鎮(zhèn)的回程中,一路伴隨我的全是無聊的恍惚和沉重無力的昏睡,除此之外,我什么都不記得了。

但是每一次我們坐火車到索耶車站,我媽和我都要斟酌坐在火車左右兩側(cè)的好處,坐在左側(cè)可以看見雀可拉山,坐在右側(cè)可以看見歐思比湖。雀可拉山是我們的第一個指標,可以得知我們前往目的地的降雪量。和山景相比,我們可以看到湖畔更多的活動--所以有時候我們會選擇“歐”,這是媽媽和我做決定時的暗號。我們還會玩一種游戲,猜車上的每一個人會在哪一站下車,而我總是吃很多火車上提供的下午茶小三明治,就是切掉面包皮的那一種。吃得過多就不得不跑廁所,從傾斜的凹坑往下看,我的腳下是后退的鐵軌枕木,朦朧之中,一陣夾著惡臭的旋風往上吹向我光溜溜的屁股。

我媽總是說:“強尼,我們就快到索耶車站了。如果你等到了瑪莎阿姨家再上廁所,不是會舒服些嗎?”

是,也不是。我?guī)缀醵伎梢匀痰米?。不過,不僅是在見到我的表兄表姐之前,我必須把我的屎尿清干凈,我還得接受這個必要的勇氣考驗,光溜溜地坐在那個危險的洞口上,想象一塊塊的煤炭和松落的鐵軌道釘子,會以飛快的速度朝我襲來。而我需要把大小便排干凈,因為我很快就要面臨一場激烈的會面:我的表哥總是用身懷絕技的方式和我打招呼,倒不是真的使用暴力,但是面對他們,我需要鼓起勇氣,所以我得先自己嚇唬自己,以便應(yīng)付未來假期中他們?yōu)槲覝蕚湟丫玫目植佬袨椤?/p>

我不會形容自己的表哥是以大欺小的壞蛋;他們本性善良、性格粗獷不羈,膽大包天又不怕死,真心希望我能享受“樂趣”--但是北方鄉(xiāng)下對樂趣的定義,和我習慣的與福朗特街80號的女人們共同生活的樂趣并不同。我不會和外婆玩摔跤或是和莉狄亞打拳擊,即使在她還未截肢前也不會。我和我媽打過槌球,但是槌球并非是相互碰撞的運動。至于和我最好的朋友歐文·米尼,我也很少和他你推我撞的打成一團。

我媽很愛她的姐姐和姐夫;同樣的,他們總是格外熱情地歡迎她來--他們當然也同樣歡迎我;毫無疑問,我媽很高興能稍稍擺脫一下外婆權(quán)威的智慧。

圣誕節(jié)時,外婆會來索耶車站住上幾天,每年夏天她也會現(xiàn)身度個周末,不過外婆并不喜歡北方鄉(xiāng)下。雖然外婆百分之百寬容我一意孤行地擾亂了福朗特街80號的成人世界--甚至也相當容忍我和歐文在老宅里玩耍--但是,當她所有的外孫齊聚一堂,不管在誰的屋子里搗蛋撒野,她的耐心就略顯不足了。感恩節(jié)時,伊士曼一家人來到福朗特街80號,即使在他們離開數(shù)個月之后,外婆也還會以“一場災(zāi)難”來形容她所受到的驚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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